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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慶壽微微一笑,「日子是緊了些,也可見萬歲爺捨不得你。現在事情都完備了。到時候自然是極隆重的。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恪寧點頭稱是。卻也不明白該說些什麼。
慶壽看了看身邊的人,一點頭,他們便都退了下去。
「我明白,你是懂事的。只不過,會有一些無可奈何。」慶壽坦然地說道。
聽此話,恪寧眉頭悄悄一動。但她仍然是沉默。她明白,自己能夠名正言順,是因為她的退讓。
「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整個家族的命運,都有賴於你的表現。若以前你只為自己而活著,將來你就要為所有人活著。你得到了太多,就一定要付出同等的代價。」慶壽說著,站起身走到一邊去。好像是有什麼又不願意說出來。但最後還是開口:「所謂天命,其實都是人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不要怨天尤人,也不要回頭看,人只能向前,再向前。並且,時不時的,總是要妥協一下的。眼前也許退了一步,之後可能走得更遠。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
「額娘……」
「我不是你的額娘,你也不是我的女兒。我沒有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看待,我想這樣,你,我,才能夠自然相處。」慶壽背過臉,緩緩移步,出去了。她不想讓一個小女孩看見她的不悅,可她的確是不悅的。因為,那孩子的臉,讓她想起丈夫的痴狂。讓她想起自己曾經歷過的那些寂寞哀傷的長夜。可她懂得隱忍,所以,能夠一直安靜的生活。
恪寧定住了,她第一次看到了這個女人的另一面。她隱隱覺得,希望她能停下來。而她沒有。
窗外漸漸起風了。可能,是秋風吧……
「七月初七了。」
清晨的時候,恪寧醒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今天這個日子。乞巧佳節。
有淡淡茉莉花的清香飄過來。伴隨著微涼的風。這是一個舒適的早晨。外面,阿奇已經吩咐著小丫頭們了。「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讓人聽了,也會情不自禁愉快。
「格格,您總是起得這麼早。晚上又不怎麼睡,休息不好,氣色會差的。」阿奇進屋來,笑嘻嘻看著恪寧。「對了,格格,有人送東西近來。」
「送給我嗎?是什麼?」恪寧儘量讓自己顯得有一些興致。卻原來是一封信。「是誰送來的?」
「嗯……來人是被請進來的,可是,也沒說什麼,只說要把這信交到您手上,別的什麼也不說。老爺就讓奴婢送進來,讓你自個兒而拆了看呢。」阿奇伶俐的說著,一雙眼睛轉來轉去,瞅著恪寧。
恪寧不由得樂了,「傻丫頭,你怎麼了?一臉壞笑。」
阿奇輕聲笑著說:「格格,您知道嗎?您是奴婢見過的,最美,最聰明的人。」說完一扭頭,蹦跳著出去。
恪寧和喜歡她的快樂,有她在,多少都能輕鬆一些。可是,這封信又是怎麼回事呢?她忽然有一點緊張,雙手微微有一點顫抖似的將信拆開,抽出一張素箋,隨之落出幾枚茉莉花苞。恪寧的心也為之一動。難道……她慌忙展開信箋,卻見上面寫道,
「漫倚遍危闌,盡黃昏,也只是,暮雲凝碧。」
僅只這幾個字而已。 恪寧翻過來掉過去的看,卻也只是這幾個字而已。那熟悉又有一點陌生的筆跡。親切又疏離。讓人隱隱的心慌。她兀自抽抽噎噎的念出下面的那一句,
「拼則而今已拼了,忘則怎生便忘得?」
「忘則怎生便忘得。」恪寧閉了眼,嘴唇漸漸變為青色。怎麼會呢?她不是,葬身火海了嗎?那麼,這絕然悽厲的字跡是誰的,是誰的?忽然她覺得手指生疼生疼的。不禁一抖,那信箋飄落在地上,竟化成了一縷青灰,風一吹,散了。恪寧呆立在那裡,仿佛沒有知覺一樣。看著這謎一樣的書信。只覺漸漸有一股涼氣從背後升起,恍然中,有一雙手慢慢伸過來,輕輕的,搭在她肩上。恪寧僵在那裡,耳邊似有歌聲響起。是那兒時輕柔曼妙的天籟之音。
「如宣,是你嗎?」
「你知道嗎?我有多恨你?因為你,我沒有資格活著,連我的愛,你也要奪走!」
「你也要奪走!」
「你也要奪走!」
……
陽光爬上牆頭,有長久的熱氣,肆意流竄。牆根下的茉莉花也會慵懶。恪寧靜靜躺在床上,她昏睡著,就像孩子。她需要這樣的臆想,殘忍的懲罰才讓她心中安慰。因為她不知道怎樣來贖那些罪。她又想起在水中聽到的聲音,光怪陸離,可是溫暖。隱約中,外面人聲喧雜。
宅邸外,黃土墊道,淨水撒街。遠遠的,大隊的禁衛軍已經開列過來。百姓們被隔開在道兩旁。雖如此,還是人群熙攘。年輕的大清帝國皇四子正穩穩騎在馬上,一身吉服,雍容華貴,氣宇軒昂。隊伍行進的速度很慢,因為已經接近費揚古宅邸了。胤禛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可是,卻緊緊抓住馬韁繩。他本想坐轎來的,但是細想想,獨自坐在那裡,許是更容易侷促。便放棄了。這樣騎在馬上,四下看看也好。天有些熱,但是心情自然好。下了馬,眼見費揚古和他的兩個年長的兒子早已經迎到門外。見了便拜,他慌忙伸手去攙,又不知道做得對不對。動作便有一點慌亂。身邊的佟國維很怕他錯了禮數,也頗有些緊張。倒是索額圖什麼都不看在眼裡,倒是顯露出和費揚古親近的樣子。費揚古本以為過去的事情可以先放放,但看這狡猾的老頭一臉假笑,他又有點不自在了。還好,眼前是未來尊貴的嬌婿,他也不再想那麼多了。今日終於直上青雲,多少人羨慕他有這樣的好運氣。再看四皇子,莊重有禮,清秀文雅,皇后娘娘的養子,就是透露出不凡的氣質。他的心裡高興又不敢表現得太多。行動拘禁得很。
胤禛很少被這麼多人這樣注視,只覺得耳根子有點辣。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往下飄,想要避開他們。幸好皇子本身的威儀,才沒有讓他露怯。人群將他迎入內堂。這才正式拜見未來的岳父大人。儀式行過。皇子便可辭出。倒是佟國維存了個心眼兒,輕聲對索額圖笑道:「我們不妨先出去等等。想來四爺還有話要說。」
「哦?你怎麼知道四爺有話說?」索額圖隱秘的一笑,倒還是心領神會。便向後退了退,還不忘瞅費揚古一眼。佟國維湊到胤禛身邊,「四爺,臣等在外面侯著呢。」
胤禛看著他們出去,心裡剛返過味兒來。費揚古倒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轉眼看看胤禛,剛想開口。不料胤禛自己開了口。
「我能,能……她,還好嗎?」話一出口,他自己都覺得彆扭。這麼支支吾吾,哪像他一貫的口氣。
「小女在後進,只是……」費揚古欲言又止。其實他是想探一下胤禛的心意。
「她怎麼了?」胤禛哪裡想到這麼多。急忙就問。
「也沒什麼,只是身子比以前弱了許多。」費揚古已料定小女婿心裡慌張。不覺還有一點好笑。忙讓道:「殿下不妨去後園逛逛,暮夏,那裡清涼,也有些花草景致可以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