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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他無法控制的心疼著。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去。可是那月光,那月光照著他。投下匆忙孤獨的背影。他嗓子乾澀著。他想起那些一個人的夜晚。他害怕,害怕想起所有往事。可那些遠去的身影總是一次次的折磨他。他抬眼望望夜空。這夜很明亮。猶如他第一次在御花園見到恪寧時的樣子。他終於選擇回頭。回頭看看那個女孩子。其實在那初次的見面之後,那一夜,他就莫名奇妙的夢到了她。夢到她的驚慌,恐懼,和疑慮。他甚至感覺得到她心跳的頻率。他回頭了。這一個回頭,開始讓他明白。為什麼她讓他又一次覺得快樂。那麼旖旎的不一樣的快樂。月光下,水邊的那個嬌小身影,孤獨而無助。她多麼像他,像曾經的他。所以他才會那樣的想念她。可憐她。甚至……
他回頭了。她看得真切。她懂得。從一開始就懂得。從見到那個荷包起。她就懂得他。只是,她不能。她和他一樣的愛著那個人。她還能做什麼呢?還能希求什麼?可是他回頭了。是在看她吧。他為她回頭了呀。他會有一點點不舍嗎?他不是不要她離開這裡嗎?但她是一直想要逃離的呀!怎麼辦,他們到底不是同一個人。也許會在未來各自擁有一條不同的路。他們也許只在此時交匯了一次。他會有一點點不舍嗎?他不是不要她離開這裡嗎?但她是一直想要逃離的呀!月色是誘人的。誘惑的她睜不開眼。可是她記得這一個回頭。她會用一生記得這個回頭。他到底還是離去了。這樣好。她會止住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只要不再見到他。
可是----又怎能不見。
她在那裡思索。卻不知有人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躲在遠處槐樹後的重秀。她其實是暗中跟著茯苓過來的。哪想到看到了他抓住她的手。重秀幾乎是下意識得倒抽了一口氣。她緊緊扶住身旁的那棵槐樹。有那麼一會兒,她以為自己是在夢中。他們兩個人?怎麼會?走了一個,又會再來一個。而且這一個,恐怕很難再次消失了。原來,原來那種不祥的預感一直縈繞在心頭。就是因為她,恪寧。從她風光的入宮,在眾人的側目和妒嫉中一點一點在皇帝身邊站穩腳跟。甚至得到蘇太姑姑的庇護。她一直就是使她最不放心的人。如今,果然如此。重秀回想起她的四阿哥第一次賞了東西給恪寧。是一部《心經》。這東西就是那般的與眾不同。不像四阿哥對她,永遠只是主子對待奴才。她,李重秀,永遠是四阿哥身邊的奴才!只不過如此。無論她對他用盡多少心思。都是如此。她自進入宮廷,成為德妃身邊最得意的小宮女。再到胤禛身邊盡心竭力。她將一腔的希望,全部傾注在那個男孩身上。她用那少女最柔弱的心情,為這個男孩做了一個最曼妙的夢。表面上的李重秀永遠機靈大方。可是,她也有她不能亮與人前的秘密。可,為什麼他永遠看不到她?看不到她的心?
她狠狠攥住手,一動不動地盯著遠處的恪寧。恪寧仍然佇立在那裡,沒有絲毫警覺。
「你幹什麼呢?」忽然一句話驚醒了重秀。她猛然回頭,竟是她剛才跟著的茯苓。
「這麼晚了?哦,你個鬼丫頭,不是想去唬她吧!真是,都什麼時辰了,還在這裡貪玩兒。我去叫她過來。快些回去,省得上頭怪罪。」茯苓一口氣地說了一通。早讓那邊的恪寧聽到了。重秀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好容易靜下心,跟著茯苓來到恪寧身邊。卻見恪寧的臉上似還有淚痕。重秀不語,茯苓卻笑道:「怎麼了,不過今兒萬歲爺說了兩句重話,你就心裡擱不住了嗎?瞧吧你臉嫩的!快回去吧。」重秀一邊聽著,一邊拿眼看茯苓。心道:「這個人,面子上老老實實。背地裡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事情呢。想必剛才她一定看見什麼了。現在插一腳進來,不知是什麼意思。看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轉頭又看看恪寧。她卻是一幅不知就裡的樣子。還裝著和茯苓說笑。「好在她還不是那麼精明!」想到這裡。重秀忙將臉上的笑意露出來。拉著恪寧道:「剛才見你一個人在這兒。傻呆呆的。本來想過來嚇唬你。都被茯苓丫頭攪了。不好玩了。快回去吧。萬歲爺的氣應該也消了。」
恪寧完全不知道這兩個人背後發生了什麼。只以為是碰巧撞在一起。只得將心事掩下。跟著她倆回去。一路上卻連句整話都說不好。茯苓、重秀各有心事,話也說得不多。沉悶著各回住處。
轉眼沒幾天已近中秋。這一日,上書房幾位大臣們早早進了園子。康熙今天也起個大早。早有最快的六百里加急軍報遞了上來。上次大將軍福全錯失良機。使葛爾丹有機會遠遁。這次卻是不領旨就命大軍內徙。張英這幾個人,連日來只怕皇帝有什麼事尋到自己身上。唯唯諾諾的,剛讓人發急。康熙帝一清早就駁了動用喀喇沁王以車運糧的摺子。這時心緒仍是不好。但中秋臨近,又不得不忙亂一陣。他是實在沒有這份心思,但又無可奈何。
恪寧端來一碗熱□。輕輕放下。剛想退出去,不想康熙沒注意到,一抖手將那青花瓷碗碰掉在地上。可把恪寧嚇了一跳。一低身就跪在地上,急著將那碎片撿起來。不想越急越亂,反被割了一下。加上緊張,血一下子就流出來。康熙本來情緒煩亂。忽見恪寧傷了手。鮮紅的一滴血殷了出來。康熙一時間像是被那紅,刺眼的紅嚇住了。但是,隨即,他抓起恪寧的手,用一塊黃絹子去擦那血跡。可是,他的動作使血流的更歡暢了。恪寧沒見過皇帝這樣。還有他眼中過分關切的神情。她急著想抽回手,卻被攥得更緊。恪寧抬頭正迎上皇帝的目光,這個目光是和以前有所不同。恪寧覺得皇帝像是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
「萬歲爺,」她輕聲喚著。
康熙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莫名其妙的說:「要是她還在……」旋即,他放開了。恪寧驚慌的向梁九功,李進朝這邊閃了一眼。卻見他倆向她使眼色。恪寧忙退下去。大臣們仍等在外面。卻久久得不到召見。這是個十分難熬的上午。康熙獨自在窗前。他真想聽聽她的聲音。就像從前,他遇到繁難的事時,承淑會在他身邊,她頑皮的笑容,清亮的嗓音,敏捷的頭腦。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的內心。在這樣的時刻,他就是這樣的想起她的。恪寧畢竟不是承淑。她只是孩子。承淑會告訴他,他到底該怎樣去做。可是,恪寧什麼都不知道。就算他在內心裡始終關注這個女孩子,甚至會情不自禁。但是,他還是明白,她不是她。那些錯過的,不能挽回的,原來並不能用相似的面容去尋回的。他也不再是當年的他。有那麼多的事情使他迫不得已。他本來可以留在戰場上的。這一次卻不行。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原因,來縛住他的手腳。所以,是這些人讓他失敗的。他早該想到,福全的保守會導致這場失敗的。如果承淑在,她會提醒他的。她比任何人都更容易看的到一個人的弱點。可是,她不在。並且,再也不會回來。曾經在這個紛繁的後宮,她是唯一的,他的小幕僚。她是永遠的,誰也不能替代。恪寧是不會屬於他的。他感覺得到。起碼她的心,離宮廷太遠了。她原本應該自由。他也許可以給她這個自由。但是他不想見不到她。她還是她的女兒。身上流著她的血。雖然在名義上,她的母親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