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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我額娘不是小南蠻子,我是我阿瑪的女兒!」徐忠那還容她再說話,「啪啪」又是兩巴掌。幾位嬪妃在一旁只是瞧著,只良貴人有點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太后,卻也不敢說什麼。倒是一向高傲自負的宜妃起身道:「皇額娘不要動氣。她不過是沒規矩的賤種。犯不著您和她生氣。不過她是皇上身邊的人,多少擔待些。就讓她到外面跪著去吧。等您氣消了,不過說她幾句罷了。您是天底下最慈愛寬厚的不是?」
這話說得好聽,可外面正是火辣辣的天兒,人在日頭底下半刻也站不住,更別說跪著。太后聽了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只拿眼色示意下人。這些奴才素日專會揣摩主子心思。立時便有兩個小太監過來,將恪寧拉到垂花門外,將她狠狠地往地上一按道:「好生跪著吧,小賤種。」
恪寧此時正是羞憤難當,心裡翻江倒海一般。她知道正是母親身上那一半的漢家血脈,讓老太后憎惡不已。當年順治爺的貴妃董鄂氏,不就是因深通漢學而得蒙聖眷,寵冠後宮;甚至在死後得以追封為后,大清國只此一例。讓她這位堂堂蒙古科爾沁公主作了個徒有虛名的架子罷了。終於熬到太后的名位上,也不知當年是如何整治自己的母親來著。宮裡多少人都咬牙切齒的幫腔兒,如今對付她這樣一個小丫頭又是如何的簡單。什麼□調子,不過是胡亂尋個由頭想要狠狠治她罷了。恪寧抬頭看著晴空萬里,一絲風,一絲雲都沒有。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四周靜得可怕,只樹上的蟬鳴叫的人心慌。她忽然死心了一般,頹然的跪在那裡,仿佛過了很久,她已是迷迷糊糊的了,只覺得眼前發花,衣服都汗塌了,緊緊粘在身上。她好想就這樣睡去了,她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麼的渺小,這麼的愚蠢。從太子到太后,這麼多人算計她,這麼多人恨她,她根本防不勝防。竟然還妄想能夠在這裡活下去?多麼的可笑啊。她徒然的想到死,她實在想要逃離,即便是去死,也勝過在這裡受到的侮辱。她執拗的這樣想著,心裡更加得絞痛,呼吸也漸漸急促。忽然的天地之間捲起了一陣狂風,霎那間飛沙走石,恪寧被這一股子冷風吹得渾身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卻見剛才還驕陽遍布的,此時已經烏雲壓頂,天在一瞬間陰了下來,陰的可怕。眼見豆大的雨點鋪天蓋地的砸下來,不一時已成了瓢潑大雨。恪寧本已被曬得通身如炙烤一般,此時竟讓這裹夾著沙石的狂風驟雨一激,一陣陣哆嗦起來。四周一個人也沒有,諾大的皇苑,竟然沒有一個人還想著她在這裡,或者他們不過是將她忘記了。恪寧想站起來,剛扶著地搖搖晃晃立起半個身子,卻覺得雙腿一麻,再也支撐不了,就那麼軟軟得倒在雨地里……
白茫茫的天,白茫茫的地,世界已是模糊的了。
「她好像動了動,看,這下好了,睜開眼睛了呢!」這是誰的聲音,柔軟而乾淨。恪寧覺得好生熟悉,好像小時候在家裡無數個夏日午後,如宣守在她身邊,也許旁邊已放好了冰鎮的酸梅湯呢。她甜甜的笑了,她誤以為她是又見到如宣姐姐了。她以為那皇宮裡半年的生活不過只是一個夢罷了。
一個嬌小而可愛的人兒進入了她的視線,她驚覺這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如宣姐姐。她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但生的比她瘦弱的多。白皙的面孔上一雙烏黑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她。好像和她一樣的驚訝似的。恪寧漸漸清醒,這才發現她仍然在這個無法逃脫的宮廷里。只是這裡看起來不像其他地方那樣的陌生和無情。
「你醒了,肚子餓不餓,你想吃什麼?」眼前的女孩子用一種小動物般的目光看著她。恪寧還是頭一次在宮廷里見到如此潔淨的人兒。
「瞧你問的,她這時恐怕還聽不懂你說什麼呢!這是讓嚇傻了。真可憐見兒,身子這麼弱。」外間進來一位美麗的少婦,猶如神仙妃子一般,明眸皓齒。恪寧定睛一看,竟是太子妃石氏。
見她一臉迷惑,石氏轉頭笑道:「惟雅,去將煮好的百合粥盛一碗來,她睡了一天,早就餓壞了吧。」那個小姑娘柔柔的答應了一聲,出去了。不一會又進屋,手裡端著個白瓷花碗道:「溫溫的正好,我少放了些冰糖。」恪寧愣了一下,怯怯的看了眼太子妃。石氏微笑道:「快吃吧,在這裡你要放心。太后那裡已經沒事了。你好好在這兒休息,無逸齋也不用去了,該辦的事都辦好了,你快好起來,過幾日我有話和你說。」說著便出去了。
恪寧在這裡休息了幾天。心中卻一直不安,又不知道怎樣問。這一日,那個叫惟雅的女孩兒給恪寧送飯,見恪寧端起碗手卻在發抖。愣了一下:「準是大雨澆的,他們那起子人怎麼沒一個發發善心。來,我來。」她將碗接過來小心翼翼的一勺勺餵她。恪寧吃了兩口卻不想吃了。想著太子妃的話,『過幾日我有話和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你就再多吃兩口。」惟雅勸慰道:「太后是很少生這麼大氣,不過幾天就過去了。你吃了這粥,我有好話和你說。」
「什麼好話,你說了我就吃。」恪寧看她好玩,也笑道。
「你不吃,那我可不能說。這可是件什麼人都不知道的事。太子妃都不知道的。」她向恪寧身邊湊了湊道:「你知道你在這兒,澹寧居那邊多少人過來問嗎?」說著伸手將粥碗又端過來。恪寧便又吃幾口。問道:「是不是靚兒,茯苓她們。」
「嗯,只是,這些都沒什麼。」她看著恪寧又笑了笑道:「有些人,想問又不敢問,不知轉了多少彎子才把話兒遞過來呢!」
這話說的,就是逗引著恪寧問。恪寧笑笑,看了惟雅一眼道:「是誰?你要不說,我可就不吃了。」
「好,這個人想問你的事,還讓五阿哥來我這探口風呢。想問就自己來問,還真是麻煩呢。不過他來問你,我可就奇怪了。這位貴人一向是少事的。怎麼巴巴的來問你啊?」惟雅笑道:「我和五阿哥都納悶呢。」
恪寧笑道:「什麼貴人,要是真有貴人能幫我一把,我可就不用在這裡躺著了。到底是誰?」
「你說得好,可惜這位貴人夠靦腆的。你不過是挨了曬又澆了雨,他在那邊知道信兒了,沖底下人發作了一通,這麼急卻又不願派個人問問。真是好笑,就問一聲也並不是壞了規矩呀。片拐彎抹角的。」
「你這一篇子話,到底也沒說是誰。算了,我不問了。」恪寧一扭臉,又躺下了。
「不問,我就不說了。」惟雅說著便往外面去。
「哎。好姐姐,你別……」恪寧著急,又起了身。惟雅笑道:「好了,不和你鬧了。」她湊到她面前伸出四個手指頭晃了晃,道:「知道了吧。」
雛鸞紀要
「是他!」恪寧一下子愣在那兒。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惟雅。
「怎麼,你自己也不信哪。也虧他知道搬五阿哥出來,五阿哥到老太后身邊撒撒嬌,老太后就把你這檔子事忘了。太子妃再把你接到這裡就容易多了。不知你這丫頭哪點讓這個怪怪的小爺上了心了呢。」惟雅笑道:「總之,你是個讓人忘不了的人。你怎麼了?還不舒服嗎?額上那麼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