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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是。奴婢就這點精。」她這句話將胤禛逗笑了。
「過來,」
「啊?!」
「坐過來。」
「奴婢不敢,沒這規矩。」
「我仰臉看著你累得慌。」胤禛嗔道。
恪寧不敢違背,輕輕坐在一旁。
「還什麼規矩,不去當值,在這偷懶,睡覺。你倒自在啊!」他這話像是責備,但卻夾著笑意。恪寧聽得出來。道:「是萬歲爺說今兒不用我們伺候。」
「真是,今天那麼忙亂,你倒是很閒。皇阿瑪真是寵你。」
「那是,奴婢是馬屁精啊!」恪寧笑道。胤禛也樂了。
「爺,這兒風大。您往裡邊坐坐。」
胤禛很順從的往裡挪了一下。一時間兩人又無話了。半晌胤禛忽然念道:
「 春風花草香,游賞過池塘,踏花歸去馬蹄忙。
邀佳客,醉壺觴,一曲滿庭芳。」
恪寧聽他清朗的聲音,又伴著夜風,心裡暢快不少。見他沒有下文,兀自思索一會兒,也接口吟道:
「 初夏正清和,魚戲動新菏,西湖十里好煙波。
銀浪里,擲金梭,人唱採蓮歌。」
胤禛只聽著,卻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方道:「看來,我還真的小看你了。」語氣卻黯淡了。恪寧也覺得淡淡的。二人都瞧著外邊一池春水,無言。一時間萬籟俱寂,天地間仿佛只剩了他們兩個。
「你額娘是不是很想你?」他忽然對她說。
恪寧略一遲疑,道:「我額娘,不在了。」胤禛一聽,抬起頭看了看她。「我不該問。」
「不,是我不該這樣答。惹您傷心。」恪寧怯怯的。
「以前,我也問過一個人,她也沒有額娘。我也說『我不該問』,她也說她不該答。多巧啊。」他說著,將臉別過去。「每年春天都是這樣。可……」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恪寧接口道。
「是。」
「然後呢?」恪寧輕聲問。
「沒有然後了。她走了。」她望著他清秀又不失剛毅的面龐,竟有一滴淚珠滑落……
偶見
康熙二十九年的初夏早早就熱了。暢春園裡奇花異草都耐不住了,都打了蔫兒。澹寧居里也有些悶熱,讓人心情更煩躁。康熙皇帝將書案上的六百里加急摺子狠狠摔出去。「葛爾丹就是個狼羔子!」
原來是厄魯特蒙古准葛爾部的大汗葛爾丹進擾漠南。本來剛過幾年太平日子,國庫也並不充裕,打仗打的是錢糧,這也是康熙帝最大的顧慮。不然還能留葛爾丹到今天。如今,人家已逼到家門口,容不得再遲疑。
「朕必除之,永絕後患!」康熙咬著細白的牙,深邃的雙眸閃過一道亮光。對一旁的張英說道:「擬旨。這一次,朕將御駕親征。著封裕親王福全為撫遠大將軍,出古北口;恭親王常寧為安北大將軍,出喜峰口。索額圖率盛京,吉林,科爾沁精銳於側路與裕親王會合。四川綠營,江南大營兵馬待命。」
此諭一發,朝野震動。前兩年葛爾丹已經蠢蠢欲動,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索額圖領了旨,心下暗道:「萬歲爺親征,必留太子鎮守京師。這可是收買人心,排除異己的好機會。」他正欲往太子的書房無逸齋去,卻見太子匆匆出來也不帶從人,不覺一愣。索額圖對這個太子一向不放心,見他這般蛇蛇蠍蠍的樣子,必知有事,便稍退兩步,悄悄跟著。
卻說胤礽左右看看沒人出了垂花門,向東往凝春堂方向去。凝春堂這裡是閒暇休息之所,平時沒什麼人。索額圖心道:「他往這裡來做什麼?」胤礽進了角門,索額圖剛要跟過去,卻見那邊一人閃身過來,卻是恪寧。慌得躲在一旁。原來恪寧不過是耐不住熱,一大早在曉煙榭那邊吹吹風,因想著如何查找如宣的事,卻越走越遠。凝春堂這邊她還沒怎麼來過,突然想起胤禛和其他的阿哥們在西花園那邊,猛然心裡一動,腳步有點不聽使喚,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住。忽然覺得耳根熱熱的,訕訕的自言自語:「我不過就是想知道那荷包哪裡來的罷了。」轉轉眼珠,又轉回身,正要回去卻聽前邊一片喘息之聲。恪寧愣了愣,因向前兩步,聽出來是凝春堂這邊有人,哼哼唧唧的好生奇怪。她緩步貼近角門向里偷瞧,不承想竟是太子在廊下抱著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求歡。恪寧年幼,如何見過這樣的事,羞得一掩面踉蹌著就往回跑。索額圖見她跑了正在納悶,卻見一個小廝衣冠不整從門裡跑出來。索額圖大驚,心知不好,忙急步過去,見胤礽正在哆哆嗦嗦系帶子。見是索額圖,方長出口氣,道:「叔姥爺,我不知是您,還以為被外人瞧見了。」
「你,你……」索額圖見此情景早已明白,氣得渾身亂顫,道:「剛才那不是我,是,」他只是急卻說不上話。
「不是您?」胤礽也慌了道:「那是,剛才是別人跑了?」
「是,是恪寧那丫頭。」一時間兩人都慌了手腳。還是索額圖沉穩,半晌方道:「你也不用怕,恪寧她是不會說出去的。」
「她是皇阿瑪身邊的人,親召入宮,她又不是咱們的人,指不定就是誰的心腹呢。如今讓她這精靈鬼知曉了,那還了得。」胤礽道。
「你知道怕,就不該做這見不得人的事。不過,萬歲就要御駕親征,我平日裡看著恪寧這丫頭,很不尋常。她不會在這個時候對皇上說這個。她即便有一天說了,也是無憑無據,她沒這個膽量。也不會這麼輕率。如今,我們疑她,她肯定也在懷疑我們,怕我們將她辦了。若我們不動,她自然也不會動。我只擔心一件,就像你說的,她的背後若另有他人,她只將這事泄出去。到時有人選個好時機說出來,我們就防不勝防了。」
「您說半天,還是不成,不如乾脆,趁著皇阿瑪離京,把她收拾了就罷了。」
「糊塗,她這樣的人,無緣無故的沒了,皇上豈能不查,你忘了她額娘是誰嗎?」索額圖道。
胤礽一跺腳,道:」狐狸精的女兒,比他媽的狐狸精還難纏。」
「先留著她,只要她在,如宣丫頭總有一天還得出來。到時候,兩個一塊兒……」索額圖陰險的一笑,看著胤礽:「還不快離了這事非之地。」
卻說恪寧只一味向前跑,好不容易前面是曉煙榭,這才停下來,抖成一團。靠著柱子,蹲下身喘著氣。
「怎麼這麼失態啊?」恪寧一抬頭,竟是胤禛,一時間慌得說不出話,只愣在那,額上全是汗,可剛才那一幕又如何能說。宮掖醜聞,萬一太子知道是自己,她怎麼活,更不能告訴他,她不能給他惹麻煩,她不能。胤禛剛遠遠見她跑過來,他自小在宮裡長大,從沒見誰這樣沒規矩。心裡還笑她慌張。卻見她臉通紅,滿眼裡都是淚水,情知出了事故,又怕她急,只輕聲問道:「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