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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皇帝聽了,逕自仰聲大笑起來。恪寧屏住氣聽著,這笑聲讓她有一絲慌張。「無論是恐懼還是仰慕,總有人會說真話,也有人會說假話。」

    皇帝望著她,有一點驚於她的鎮定。天子的威儀似也並不使她害怕。她的手和他的一樣溫暖。語氣平和的竟不像是和他在說話。這不是十來歲的孩子該有的從容。即便她有個那樣的母親。「你母親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他鬆了她的手,問道。

    「母親和奴婢一起生活。」她回道。這話說到這已是不能再說了。

    「好與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而你,是承淑送給朕的最後一件禮物了。」他撫撫她的頭。她的雙眼像傍晚的星星般粲然。

    (皇宮的傍晚,總是愈加的讓人寒冷。我想起她,想起過去的每一個傍晚,我們在蓮池邊無憂的嬉戲,和她天籟般的歌聲。難道我竟這樣失去了她,失去了與我的歡樂自由最後的聯繫。今天,我是在賭,賭我的明天,賭我的命。我一出生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我母親,我死了的母親,是我能在這裡活著的唯一的籌碼。一步走錯,我將和如宣一樣。不明不白的冤魂實在是太多了,我烏拉那拉恪寧不能成為下一個,也不會成為下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括號里的是女主角的話。特此說明。嘻嘻嘻嘻

    皇宮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出現了四哥哥的稱呼就好興奮啊。只想快點寫下去。

    宮裡晚間有加餐,一幫子人可算得著歇息的工夫。恪寧兀自坐在一邊,低頭想著心事。只聽一個柔和聲音說道,「怎麼成了沒嘴葫蘆兒,頭兒里看你不是挺能說的嗎。」恪寧抬頭見是乾清宮裡管事的姑姑秋及。她平時多是跟著她伺候學規矩。慌得起了身。笑道:「姑姑好,快兒些坐吧。」這個秋及,入宮五六年了,學得一手宮裡的本事,最會看人說話行事。眼見皇上對這個小丫頭這麼上心,心知不是一般人物,每日裡便總是注意著她。見她小小年紀,又沒怎麼學規矩。行事竟這樣穩重,從沒錯過。倒像是宮裡老人般。她怎知恪寧一下生,她母親就似在宮中一樣的□。只不過恪寧天生爽快性子,每日和這些人精面前裝神弄鬼,心裡早煩了,又自知皇宮不是任性子的地方。只能忍著,又不知哪天是頭。自打入了宮,她已絕了再出去過安生日子的念頭。她父親暗地裡也和索額圖套近乎,她早知曉了,只假做糊塗。她也讀過史書,結黨是什麼事她都懂。她又不能對父親說,只能自己加一萬分的小心。

    周圍的人看秋及進來,又直奔恪寧過去,倆人一處說笑。心裡都是不服。個個將臉掉下來,都不出聲。秋及見了如何不知,便也笑道,「姑娘還小,又是萬歲爺親點入宮的,比不得我們。更何況姑娘辦事這樣伶俐,還真是少見。別說萬歲爺疼,我們這起子人,都不知要怎樣愛的呢。」

    這話說得恪寧身上直抽冷子,搭眼掃了旁邊的人,笑著說:「我算得什麼,比不得姑姑半分。就是這一屋子的姑姑姐姐,哪一個不比我強,姑姑再不用這樣說,日後我向大傢伙學的,還多著呢。各位還要多擔待才是。」說完,眼風又是一掃。那些人見她這樣會說話,又都笑了。恪寧又回頭沖秋及一樂。秋及本想拉著旁人點點她,哪想恪寧竟不吃這套。她討個沒趣,看恪寧的樣子又不像是個有心的,也不便再說什麼。坐坐出去了。

    恪寧看著她出去,心卻一沉。這樣的人宮裡不知有多少。幾千雙眼睛,指不定那雙就盯上了自己。雖說現在皇上對她恩眷甚隆。可也不是好事。紅著眼想看她笑話的,憤憤不平的,也許還有什麼和父親有過節的。她越想越是頭疼,皇宮和母親嘴裡的真是又一個樣。她以前學的竟像紙上談兵了。思來想去,少不得也要拉攏些人。打定了主意,心裡又鬆快不少。回了屋,輕輕像炕上一躺。卻見另一個小丫頭,稍比自己大些,叫靚兒的,一頭鑽了進來,看她樣子像是很累。見她在便笑道:「昨夜兒里見你,就那麼側著身睡著,一動不動。我想也奇了,我們練了那麼久,還忍不住來回翻身,你倒睡的踏實。」

    恪寧聽了,倒止不住鼻子一酸。想起小時候,因為總不想側著身睡,不知被母親打過多少次。挨了打,就是如宣伴在身邊,又是撫慰又是心疼。再就沒人管了。她這心思,靚兒如何知曉。見她紅了眼圈,只當她是想家。因過來勸慰道:「你這樣子還難受,我們可都別活了。不知道外邊多少人羨慕你呢。整日在皇上身邊的,又不用做活。日後萬歲爺給指婚,有個好歸宿,比什麼不強。」

    恪寧被她一說,一下子紅了臉道:「小蹄子,怎麼想起這些胡話,你別是小妮子春心動了吧。」靚兒見她作著手勢羞自己,也笑道:「前幾天看你不愛說話,原來也是個能鬧的。要是悶了就和我們一塊耍。萬歲爺可是說過,不叫他們欺負咱。」說著眼往外頭一瞥,「那些個老嬤嬤,見不得皇上對下邊寬和,整天嚼舌根。我偏不理她們。你和我們一塊耍。」說著就坐在她身旁。

    恪寧被她一說,心裡自在不少,又笑問:「你們是誰們啊?」

    「嘿,就是容語,司書,秀兒姐姐和我。都是以前一塊進來的。雖說不在一起,倒還時常來往。」

    「秀兒姐姐,是姓李的那個,重秀姐姐?」

    「對,怎麼你倒認識她?」她不等她回答又說:「她可會踢毽子了。改日咱們鬧她去。這幾天不行,她主子又病了,她沒個得閒兒。誰叫她攤上四阿哥了。難伺候,金貴著呢。」

    「四阿哥,就是去了的佟皇后的養大的那位了。」恪寧想了想,關於佟皇后的事,她額娘說了好幾大篇子。

    「你快打住,別提了。大晚上的讓旁人聽了去。」靚兒悄聲道:「自打佟主兒去了,皇上好些日子不舒坦。最可憐見的就是四阿哥了,打小被抱到承乾宮,沒見親娘幾眼,如今又沒了額娘。整日的難受,生生的小身子瘦下去,誰見了不疼。」

    恪寧聽了這話,也有些不受用。想這諾大皇宮,儘是說不得想不得的事。空對著滿眼的富貴奢華,多少人眼淚直往肚子裡咽。靚兒也見她淡淡的,便道:「好了,主子的事,咱說不得。歇了吧。」

    恪寧聽了,起了身將燈吹滅,卻逕自走到窗跟前。

    (窗外夜空的點點繁星,是那樣的清靜明快。美得令人哀傷。母親曾說過,這世上最美的事物,往往就是最能惹人煩惱的。原來真的這樣。當年母親在皇宮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也總這樣看看夜空呢。如今,她和那個她終生怨恨的女子,都已去了。愛和恨,都成了過眼煙雲。

    死亡,任你是絕世的容顏也到底擋不住的。而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也不知道什麼是恨。只是平白無故生在世上。受人的擺布。生而為何,難道為的是一幅臭皮囊?不說小小紫禁城,這廣大的世界上到底有多少靈魂,枉自將心兒碾碎,煎熬著度過一生。等著解脫的那一天。

    驀的,那天上划過一道流星,竟不知,又是誰回到了三生輪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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