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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8:00 作者: 滄海月明
    「得了得了!」胤禛揮手拂開他,自己把外頭孝服脫了扔到一旁,露出裡面穿的灰府綢面銀鼠里家常便服,問道「辦的事兒呢?」

    「喳!因皇上有命,各位王爺、貝勒、貝子們都在乾清宮前結廬守靈,太醫們都不敢懈怠,日夜換班兒當值,如今太醫院孫醫正、韓醫正都在…」

    「行了,就傳他們兩個來。」胤禛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親自去傳,仍帶著從隆宗門這邊兒過來,不要揀近路過乾清門走,聽見了?」

    「喳!」李德全連忙磕了個頭,又說:「回皇上,熱水和沐浴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請旨,是不是就擺在這外間兒?」

    「嗯,擺進來吧。」胤禛又轉身過來,漫不經心的說著,拿起鞋子往我腳上套。

    「喳!老奴這就去太醫院。」李德全剛要爬起來,又看到胤禛的動作,連頭也不敢再抬高些了,就那麼躬著腰退了出去。

    泡在微燙的熱水裡,全身的酸痛緩解不少,更加昏昏欲睡,宮裡規矩細,浴桶底下還放著一個很大的浴盆,洗過一遍的水拔掉浴桶下面的木塞子就可以放出去換掉,我嫌十天來奔波得全身髒兮兮,換了好幾遍水。太監還在往外抬換水的浴盆,我正趴在桶沿由著宮女替我梳通頭髮,胤禛在外面看摺子,李德全突然匆匆跑回來,還沒說話胤禛就不耐煩的問道:「怎麼了?人呢?」

    「啟稟皇上,奴才請了兩位太醫剛出太醫院,廉親王和十貝子爺的人也過來叫太醫,說老莊親王積食,肚子脹的難受,十貝子又不知道吃了什麼壞東西,也鬧肚子,把孫醫正、韓醫正,和當值的太醫都叫過去啦,十貝子說身子不好,嚷著要回府去,現在乾清宮前頭,十三爺和十七爺在幫著勸解,叫老奴來向皇上請個主意……」

    沒有聲音,李德全回完了話,剛才還跑得呼呼的,現在連大氣也沒聽見喘一聲,連給我梳頭的小宮女也不由停了下來,氣氛驟然冷卻,看不見也知道,胤禛那淡淡沒有表情的樣子,正是這極度壓迫感的來源。

    「哦?既然都是飲食上不節制鬧的,傳朕的話,按宮裡頭老規矩,本該進『冰室』敗火的,但有聖祖爺熱孝在身,每日三次的哭祭斷不可少,那就……讓莊親王和十貝子明兒個禁食一天,照常守靈。」在非常有威懾力的幾秒鐘靜默之後,胤禛開口前甚至還輕笑了一聲,說話間也是雲淡風輕。

    「啊?……喳!」李德全驚道,慌忙磕了個響頭,又問,「請皇上旨,是否仍請兩位太醫過來?」

    「這個自然。」

    在這滴水成冰的天氣里「結廬守靈」, 每日三遍哭祭,還整天不給吃飯……畢竟那都是平日裡最養尊處優的皇室至親,如何吃得這個苦?我正為胤禛那輕輕一笑有些發寒,聽見還要把太醫從那邊「請」過來,也有些著慌,不顧自己這個樣子,就向外面說道:「皇上!還是……不要請太醫了,奴婢又沒有生病,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

    又是安靜。

    「你腳上都腫起來了,不看看怎麼好?」胤禛的聲音仿佛有了表情,不再那麼清淡、乾巴巴的了,我鬆了一口氣,連忙說:「回皇上,連騎了這麼多天的馬,自然有點不適,先前在西寧時那位京城姚大夫配的藥酒還有,奴婢自己搽兩天就好了。」

    剛說完,突然又覺得不妥:那姚大夫是九阿哥請的,藥酒是十四阿哥幫我搽過的……這麼一想,加上全身泡在熱水裡,額上便有些冒汗,只好又說話岔開:「莊親王爺和十貝子都是天皇貴胄,自然應該先診治,這麼著請太醫過來,奴婢如何受得起?叫人家知道了……不但奴婢有罪,於皇上聖明……也不太好啊。」

    自覺多言,之前心裡想到的種種不安處更湧上心頭,說到後來,聲音已是低不可聞。

    胤禛卻也沒回答,眾人越發連氣也不敢出了,我不安的在水底下捏著手,不知自己是否說錯了很多話?

    重重曳地的天鵝絨帷幕一閃,胤禛已經站到我面前,目光灼灼,低頭看我。

    「皇上……」

    「別奴婢奴婢的叫……李德全!太醫今晚就罷了,叫他們明兒個一早再來給你主子請脈。」胤禛提高聲音對外面說,又朝兩名宮女微微轉頭示意,還拿著梳子的小宮女慌忙磕頭出去了。

    「今後就是在外頭,也不准自稱奴婢。知道麼?」

    他一邊說著,一邊親自動手把座鏡前覆著的錦緞掀起來掛在兩邊,那綴了白玉的瓔珞串兒碰在鏡面上,脆生生叮噹做響,撩撥得人心裡亂成一片。

    不是奴婢,就是「臣妾」,可我現在……

    來不及討論這個問題了,胤禛再轉身過來,已經是一臉壞笑,伸手往水裡來撈我。

    「朕多少日子都沒睡個好覺了,來,給朕抱著,讓朕安心睡一覺。」

    吃驚之下不及反應,想起我和他的第一個夜晚,也是從浴桶里撈起來的,在京郊無人打擾的凌晨,那種瘋狂的親昵曖昧氣息濕淋淋纏繞不去……不由得渾身都軟了。

    「別……外頭還有人呢……」我胡亂推脫道,卻聽得聲音顫巍巍、嬌滴滴,反成「欲拒還迎」,自己倒羞得抬不起頭來。

    「奴才們不妨事……凌兒你看……」

    被水汽蒸過,鏡子上霧蒙蒙的,胤禛早已把毫無還手之力的我托起來,一副玲瓏雪白的嬌小身體頓時映在鏡中,朦朧間春意無限,滿室旖旎,我只瞟到一眼,就趕緊把頭埋到他肩窩裡:「羞死人了……不要看……」

    「凌兒……朕這些日子都睡不好……」一隻手在我身上四處摩挲,所到之處像在皮膚下引燃一片野火,在血脈中滾燙肆意的遊走,「只想快些抱著你,才好安穩睡一覺……」

    「別,瞧你……衣裳全濕了……」

    「管它呢……馬上就脫掉了……」

    被他抱著往裡走去,鏡中的我全身都騰騰冒著熱氣,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那是在他將手伸向我的那一刻就已失控的,潮濕的渴望……

    他等不及,扯下來的輕紗漫了一地,室內水氣氤氳,唇舌間交換著所有無法言語的心事,也好,就讓我們暫時忘記一切……哪怕只有一刻髮膚交接的愛,我至少可以暫時遺忘所有讓人灰心的世事無常……

    許久沒有過這樣安寧平和的睡眠了,沒有夢,人像浮在溫柔的水波里,輕飄飄沒有一絲負擔和干擾,美得嘴角的笑一直放不下來。自然醒來,眼睛還睜不開,懶懶的賴了一會兒床,遠處好象有什麼喧譁,翻個身,慢慢才想起今夕何夕,宮裡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動靜?倏的睜開眼,凌亂的床帳內只有我自己,連忙往外看去,這裡卻又看不見窗戶,只見一地白亮,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兩個宮女匆匆進來,先請安,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口齒清晰的說道:「主子,皇上說您身子不好,今兒不用起來,您還在床上歪一會吧,奴婢們服侍您洗漱了就去請太醫過來給你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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