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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8:00 作者: 滄海月明
他起身到門口守著的一個軍士手上拿過一個長長的包裹,解開來,是一隻琴盒。他雙手托上,由丫鬟轉交給我,揭起盒蓋,鄔先生的琴依然靜靜躺在盒中,平靜得仿佛從未隨我經歷那一切。
心頭好象放下了一塊大石,抱著琴坐下,強壓著自己才能平靜下來:「這麼說,十三爺……」
「這琴是性音等人在那四周找尋到馬車得回的,他們在當地找了三四天。另外,聽鄔先生說,前陣子四爺聽說十三爺生病了,特向皇上請旨,皇上准了御醫進十三爺府診病,十三爺身子是寒症,慢慢調理即可,這症候並不十分要緊。」年羹堯十分機警,連忙接著我的話說了下去。
這麼說來,胤祥他們在原地徘徊了三四天尋找我,後來也平安回了京城,還用了個進府看病的辦法把人又換回來了。「我明白了,平安就好。」我點點頭。
「是。」
「對了,武將軍呢?」
「這個……奴才不是十分清楚,只聽說不慎墜馬殉職了。」
「死了……?」
「主子……」年羹堯轉頭從薄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胤禵正在與幾個將軍熱鬧的說著什麼,我看看四周的丫鬟,冷笑道:「年將軍只管說罷,外頭戲鬧成這樣,也聽不到什麼去,再說,十四爺聽了什麼去又如何?現在還有什麼沒捅破的窗戶紙麼?」
年羹堯眼中精光一閃,說:「主子看得透徹!只是,到底也沒人敢……」他看看我又說:「主子不必憂愁,須得好生保養身子要緊。年某不才,沒有找到什麼好的藥方子給主子療傷……」
接著他就開始細問我的傷是怎麼樣的,又在如何醫治。我想這瞞無可瞞,胤禛遲早會知道,只好簡單的給他看了一眼用毛皮裹住保暖,活像大象腿似的腳,說,腳傷一直都是大將軍王親自看視綁紮,從未假手他人,我十分感激大將軍王。
「既有大將軍王這般上心,又有京城名醫,還請年大人轉告……鄔先生,不必擔心,就說現在好很多了,不久就可痊癒。」
年羹堯在想著什麼,對我的話不置可否,但聽著外面第二出戲結束,戲子們已在台上謝賞錢了,連忙又往門外隨從軍士手上取來一個檀木盒子,到近處跪下低聲道:「雖如主子方才所說,但現在就算四爺也不得不謹慎些,不像九爺那樣……四爺只讓年某帶一句話給主子:主子捎給四爺的是什麼,主子還請仍記得什麼……年某不才,恨不能為主子分憂,代四爺捎了點小玩意,給主子解悶。」
我正在想著胤禛說那句話時該是什麼表情,看了一眼那個毫無裝飾,雕花倒十分精細的黑沉沉盒子,接過來順手打開了看,毫無預兆的呆了一呆:九顆龍眼大小的珍珠一樣大小,並排鑲成一把精緻的髮飾頭梳,除了金的鑲座和梳齒,別無其他累贅,風格簡約脫俗。
「這幾顆珠子是海里的鮫珠,摘取不易,難得的是一般大小,別的也不值什麼,就是個玩物,聊表奴才心意。」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又匆匆說道:「明日年某就將啟程回蘭州,下次押糧過來恐怕要等到開春,才能再來給主子請安。還請主子放寬心,早日養好傷,以免四爺掛心。主子保重,奴才先告退了!」
年羹堯頭也不抬的退了出去,他的身影剛回到席上,幾位將官又開始嚷嚷著向他勸酒,緊接著第三齣戲開鑼,一時喧鬧不堪。沒有什麼理由再留在這裡,我囑咐丫鬟們不要聲張,悄悄退出,仍從來時的後門離開了。
鑼鼓之聲還未遠去,我正在頹然思量,突然感覺小轎停了下來,多吉粗重的聲音低低說了句什麼,一個丫鬟在外邊低聲說:「主子……」
「怎麼了?」我掀起一條縫往外看,現在才出了戲園子,在一條通向後園的夾道上,所有將士都賞了豐盛的年夜飯,喝酒吃肉去了,外面十分冷清。只見雪中紅牆下陰影處站著一個人,站姿在雪中英氣挺拔,我正在疑惑,他上前一步,低聲道:「岳鍾麒給主子請安。」
「岳將軍?」只見他仍是一身甲冑,頭盔下面露出保暖的毛皮襯子,我連忙示意多吉扶我出來。
「不必了!末將只說幾句話就走,外頭風寒。」岳鍾麒連忙站起來阻止,又面無表情的左右看了看,跟在後面的丫鬟們只猶豫了一陣,就都遠遠退開了,這時我才發現,夾道前後各閃出幾名士兵的身影,隔開眾人後又凝然站定,融入夜色之中。
「岳將軍這是……?怎麼沒在裡頭過年?」
「回主子,雖是過年,西寧到底是駐軍之地,夜夜都要巡城的,末將正好帶著兄弟們往四門巡夜去。」
因為剛剛見過了年羹堯,我心裡自然聯想到一些可能性,看著岳鍾麒年輕的臉上有些躊躇之色,好象不知該從何開口,我問道:
「岳將軍這是所為何來啊?」
「這個……回主子,當日主子問末將可有入哪位阿哥爺門下,末將確然沒有,但四爺對末將一家有恩,末將一直是把四爺當主子看……」
什麼?……難道這種電視劇才有的誤會情節居然發生在這麼要緊的事情上?我心中一冷一熱,險些氣不順,連忙盯緊了他聽下文。
可是他說得不是很流暢:「當年末將家父家叔尚在朝中時,因有些小人胡亂攀咬,在朝中處處受人欺壓,若不是先頭太子爺和四爺力保,末將一家恐如今早已返鄉歸隱……」
「我明白了,岳武穆公,當年岳飛將軍抗擊的金國,正是大清前身,正是因此,當今皇上選定武聖人之位時,才立了三國關雲長將軍,而難立岳武穆公,此事,也真是為難貴族人了。」我不耐煩,連忙替他解說了。
「正是!四爺和主子都如此明白體諒,是岳家人之福。」岳鍾麒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說話輕鬆流暢了些,又低頭繼續說道:「當日末將未能妥善安置主子,實在是悔愧無地,後來見了四爺的信,才知……都是末將之罪!」
果然如此……我頓時覺得連命運都在和我作對,心裡說不出的疲倦,但還是打起力氣安慰他道:「將軍千萬不要自責,以當時當地處境,你我都只能話盡於此,將軍處事非常謹慎妥當,我很佩服將軍。真要怪誰,都是命罷了!」
「四爺也是這樣說,雖然如此,但末將心中十分不安……四爺前番來信說,皇上已經聽到風聲了。」
我心中一驚,又想到一件事,連忙問他:「現在年將軍可知道你來找我了?」
「年將軍不知道,末將與年將軍一向無統屬關係,也無甚私交,四爺與我們通信,都是直接密件到本人的。」
「哦……你接著說,四爺還說了些什麼?」
「是!四爺雖然沒有說要轉告主子,但末將其實不是十分明白其中就裡,所以想著這話還是得主子聽了才明白的,是故今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