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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8:00 作者: 滄海月明
    說著,轉身大步走了出去,吩咐著丫鬟進來收拾,只聽靴子重重踩在雪上,很快就去得遠了。

    我心跳得虛脫般倒回炕上,迷迷糊糊一夜只覺面頰滾燙不褪。

    說是快有消息,可一個多月過去,看看春節將至,隨著八阿哥大張旗鼓送給大將軍王勞軍的錢糧衣物,九阿哥說是給我過年用的東西都運進了府,雍親王府、年羹堯或者李衛的人仍然一點影兒也不見。我知道胤禵在看著我的反應,只好安慰自己,這肯定是為了避免讓十四阿哥認為我對胤禛有多麼重要,都是應該的,自己又多尋些消遣打發時間,靜靜看著人們模仿京城過年習俗換桃符、在西寧城中辦廟會,熱熱鬧鬧辦起了節慶。

    大年三十,一大早又飄起了小雪,人們多用大紅金粉的裝飾,與連日的積雪形成色彩上的喜慶對比。我在草原上習慣了時常自由跑動,這幾個月未免覺得悶在這小院子裡久了,自從活動的限制被漸漸放鬆之後,就經常坐了小轎在西寧城內四處看看,今天倒也有這個興致,於是叫上胤禵命人給我備的小轎,往廟會一帶逛去,雖然多吉十分妨礙道路交通,但他一刻不肯離開我,也沒有辦法,就這麼累累贅贅四處看了一眼。廟會做得十分粗糙,在那周圍喧嚷的也多是駐在本地的士兵,看了一陣,索然無味,正想回去,遠處一陣低低的喧譁聲傳來,馬蹄整齊的踏在每天清掃積雪的石板路上得得作響,抬轎的人知道是進出城的不知哪個隊伍來了,自覺避讓到路邊暫停了下來。

    「陝甘總督年大人親自押運糧草來了!糧車從東門、北門進城!速報大將軍王!」

    一個騎兵一邊口頭通傳,一邊帶著幾個人匆匆打馬奔過,後面緊跟著就聽到馬隊的齊整步履。我連忙掀起帘子,遠遠見一個人帶著小隊士兵打馬碎步向這邊而來,著一身整齊的藍緞鐵鋄金雲龍盔甲,罩一件簡簡單單黑色大氅擋雪,頭上肩上都是雪片,很快來得近了。

    年羹堯微微帶笑,神態頗有些倨傲,也不看人,但多吉太招眼了,他一眼看見多吉,就一眼看見了我,驚訝得立刻勒馬。我見他作勢就要下馬,連忙搖搖手阻止,放下了轎簾。

    聽聲音,他們很快又走了過去,待他們去遠,我才讓人重新起轎出發,一直跟著我的一個丫鬟頗有眼色,立刻低聲問我:「主子這就回府嗎?」

    「不急著回去,到四周看看人家過年的裝飾倒怪有趣的,再走走吧。」

    直到午飯時間,我才不緊不慢回去了,胤禵正在房中催人四處去找我,一見我回來就笑道:「可算回來了!今天怎麼這般好興致?九哥送來的食材難得,我叫大師傅收拾了一桌子最精緻的南方菜,點心是畫兒似的的鵝油蝦餃,再熱,就不好吃了!」

    「大將軍王今天更好興致,怎麼大中午的來陪凌兒吃飯?」我的驚訝倒也是真的,因為他中午向來都很忙,更不會來看我,何況今天年羹堯送糧草來了,他應該去招待年羹堯才對。

    「呵呵,今兒個大年三十,本來叫了個戲班子來唱三夜,今兒晚上我怎麼也該陪給你過個年的,但今天陝甘總督年羹堯送糧草來了,晚上我要與眾將士陪年將軍聽戲過年,諸多不便,竟要讓你一個人過除夕了,我十分過意不去啊!所以,特意溫了一壺好酒先道個不是來,還請姑娘莫要委屈。」

    「大將軍王折殺我了,倒是凌兒耽誤了您的大事要緊!」他客氣,我連忙更加刻意客氣,話說完,兩個人都彆扭,不由得又笑了。於是隨意寒暄幾句,他照例看著我吃幾口菜,說幾句話,我就想著他也該走了。

    按這時期規矩,男女本來不應一同吃飯的,只有直系親屬上下輩才不受限制,但對客人特殊的也有一些禮節,胤禵十分講究,所以說起來時常陪我用晚膳,其實只是禮節上看看,喝杯酒,說說話就走,大家還是各自吃飯。但今天他十分羅嗦,竟然喝過酒還不走,罕有的談笑風生,心情似乎大好。

    聯想到年羹堯也是好心情的樣子,我總覺得不太正常。現在胤禛不可能來真正影響這軍事,稍有妥協是肯定的,總不可能雙方皆大歡喜吧?難道年羹堯已經不是胤禛的「代言人」了?這不可能。

    「……這次年羹堯回京述職,見到八哥九哥,九哥說他在川滇一帶兵多年,滇藥最是治傷靈驗,九哥竟托他也幫著找找什麼川滇一帶的好方子給你治傷,呵呵,急病亂投醫,我看你這腳痛是傷,九哥的心痛才傷得重吶!」

    我略有些猜想,當下皺眉不語,胤禵大概看看說得差不多了,起身吩咐周圍的人一些照顧我的瑣事,仍然笑著離去了。

    除夕夜,雪未停,寒冷的空氣中傳來戲台上鏗鏗鏘鏘鑼鼓聲,院中雖然紅燭宮燈張掛,雪下卻依然顯得清冷。屋裡擺了滿滿一桌酒菜,我招呼丫鬟們一起吃,她們正在推脫扭捏時,守在門口的士兵放了一個老媽子匆匆來報,說大將軍王請我過去一道聽戲,我想這人中午才說我不便去,現在又來請,不知是故意作弄我,還是自己心意多變?總之我懶得伺候他,於是客氣幾句,讓他們代我轉致謝意,我就不去了。

    不一會,一個平日裡我經常見到在胤禵身邊跟隨的軍官又匆匆趕來,也不便進門,就在外頭雪地里行單膝跪禮道:「……大將軍王說,年將軍因軍務繁忙未能來向主子請安,十分不安,特請大將軍王代備了妥帖的清淨房間,請主子過去聽戲受禮,還請主子賞年將軍這個面子。」

    原來是年羹堯。真該去看看到底唱的哪一出……我重新穿戴了整齊衣服,帶上一群丫鬟媳婦跟在轎子後面,隨軍官到了戲台前的小院子,台上戲已經暫停,戲子們都造型奇怪的原地等待,隔著刻意拉起的簾幕,我進到戲台側面略高的一間隔間,裡面陳設了坐榻、茶几、幾樣精潔小食,前面掛起一張薄紗帘子,倒也十分周到。從這裡看出去,左上方是的胤禵在高處首席獨坐,年羹堯在他右手近處設了位置斜坐,都著便裝,其下是幾個看樣子位份較高的將領,卻都極正式的穿著黃馬褂,搭了雪棚的院中還有許多低級將領不及細看。

    待我坐定,戲重新開鑼,熱鬧非凡,側耳聽了一下,果然是頌聖的應景大戲,什麼四海昇平、普天同慶,聽得我一笑。

    第一齣戲結束,稍微停了一會,胤禵與年羹堯先後與眾位將官勸酒,少時第二出戲開鑼,有人在門外低聲通傳「年將軍來了」,年羹堯已經闊步而入,在我坐位側前方要行禮。我連忙伸手虛扶道:「年大人萬萬不可,我不敢受。」

    年羹堯喝了些酒,抬頭的瞬間有些遲鈍:「主子何出此言?是怪年某禮數不周怠慢了主子麼?」

    我一邊叫丫鬟給「年將軍看座」,一邊隨意問道:「這話我可擔不起,好幾年不見,年大人又高升了,聽說如今八爺九爺也十分敬重年大人,年大人好得意呀!」

    他剛坐上凳子,一聽這話連忙又起身,終於還是行了個單膝請安的禮,說:「不敢!九貝勒是問年某來看看主子的傷勢,那也是九貝勒對主子的好意,年某並無……」說到這裡突然發現不對,又岔開道:「若非四爺提拔,年某怎會有今日……這個……這次回京,鄔先生托年某給主子捎了個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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