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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06:18 作者: 五靈感
    鍾奇和余妍的相處模式一直是亦師亦友,他以一個長輩的身份看待她,給出了真摯的人生建議:「希望。」

    「余妍,你只剩這一個家人。我不想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亦或更年長後,回想過去,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去見父親的最後一面。我不想你因為短暫的置氣,最後孤零零,一無所有的活下去。」

    「幫我個忙,給自己的心房開一盞燈吧,那裡已經夠暗的了。」

    雨刮器呼啦呼啦地轉著,天是陰沉的。她將車窗降下,雨順著冷風灌入車內,語氣硬得像石頭:

    「改道,去醫院。」

    -

    這是家收費昂貴的私人醫院。

    病房占據整棟樓風光最好的一角,落地窗外,晚霞下是綠植繁茂的醫院廣場。幾隻歸巢的飛鳥馱著夕陽掠過,鳥鳴聲高亢清麗。

    「病人中途清醒過,有想見家屬的意願。」醫生領著一行人往裡走,鞋跟在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面敲出脆響。

    護士看見來人,低垂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地靜步出門,直到大老遠的拐角才對休息室里探出腦袋的同事道:「明星,余妍。」

    醫生闡述完病況,鍾奇帶著一干人出門,給父女兩留出點空間。

    房間內陡然陷入寧靜,余復興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滿面病容,灰青皮膚如掉了漆的牆一樣斑駁。

    人將死的時候,會散發出一種奇怪的味道,如同飄零的落葉,碾落塵土,最終腐朽成泥。任憑消毒水的味道怎麼濃,也掩蓋不掉。

    余妍拉出張凳子,坐在床沿邊靜靜聽他那摧枯拉朽的呼吸聲,像是生了鏽的鋸子在老木頭上賣力地工作著,生澀刺耳。

    ——「病人中途清醒過,有想見家屬的意願。」

    醫生的話似乎還響在耳畔,她眼眶泛紅,低頭揉搓著亡母生前留下的戒指,盡力跟糟糕的過去妥協。

    至少在她剛懂事的幾年,他還是努力扮演過一個父親的角色。

    他們兩個都是受害者,他是替別人養了十年孩子的可憐鬼,而她是生父不明的野種,他們之間本就不是仇人。

    這麼多年了,沒必要互相折磨。

    也許他想明白了,是時候和解了,所以轉醒的時候提出想見她。那麼她來了,為他顏面掃地的下半生畫上一個體面的句號。

    他睜開眼,看到她還是很驚訝的。渾濁不堪的眼珠總算有了一刻清明的時候,皺巴巴的手伸出來,無力地垂下。

    余復興並不老,正值中年,飽經病痛摧殘,看起來是風燭殘年。余妍沒有勇氣裝出熟稔的樣子去握他的手,只是將上半身前傾了一些。

    起皮乾涸的唇一張一合,無聲言語,猶如快要窒息而死的魚。一滴淚從他眼角溢出,讓這臉看起來沒那麼面目可憎了。

    余妍雙唇顫抖著,眼淚悄無聲息地布滿整張臉,側耳傾聽。

    「嗬……嗬」余復興扭曲地張大嘴,有什麼東西快要脫口而出。

    她幾近哽咽,哭得像個孩子,想喊出那句生疏了十四年的稱呼。

    「——賤…種。」

    惡毒的咒罵後是心滿意足的嘆息聲。

    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目眥欲裂。

    心愿已了,余復興含笑與世長辭。溫柔的霞光映在他臉上,死了的模樣反而如煥新生。

    他要是再晚死一步,余妍說不定真的會把他的呼吸機拔掉。

    讓他得逞了,這是最可恨的。

    心電監護儀呈現一條直線,刺耳哨音劃破空氣。

    鍾奇推門而入,入目是病床上神情安詳的逝者,而他事業有成的繼女此刻正在二十米開外的窗邊站著。

    漫天紅霞映入屋內,給這個世界染上了層楓紅的濾鏡,她注意力完全沉浸在那片瑰麗的夕陽落照中,無暇分給那位逝者一絲一毫。

    「安可——」

    「安可!安可!!」

    餘霞成綺。

    少年少女們站在草地上,不停揮舞著手中應援牌,每個人臉上都熱情洋溢。

    演出嘉賓返場,四位俊美的青年站在舞台光下,周身籠罩著不真實的光暈。

    「今天是父親節,獻上一首《Beautiful》。祝願你我的父母親身體安康,感謝他們將我們帶到這美麗的世上——」

    ……

    你是照亮我人生的路燈,讓未來充滿無限可能

    我深刻明白這萬千世界中沒了你一切將毫無意義

    And it’s so beautiful,beautiful eyes,beautiful life

    因為你深愛著我,才讓我有勇氣去顛覆不可能之事

    ……

    作者有話要說:

    想歌詞真滴好難,怎麼寫怎麼尬……如果尬到你了,對不起,hhh

    第29章 演唱拍攝

    音樂節的演出很成功。

    江冶從演出後的After party出來,臉上猶帶未盡的笑意。還沒洗去的舞台造型此刻稍顯凌亂,幾束髮絲從鬢角垂落,發梢慵懶地搭在眉尾。

    他在路上慢慢走著,接送汽車跟在後頭。趁著透氣的功夫,擰開礦泉水瓶一口接著一口的喝。唱了一小時嗓子都快啞了。

    天空漸漸飄起毛毛小雨,雨在橙黃的燈光下絲絲分明。

    江冶趕在第一滴雨落到身上前及時坐進等待在後頭的轎車。

    從這開到江家老宅約摸兩個鐘頭的路程。他把東西放好,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窩在后座上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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