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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5:54 作者: 老胡十八
    果然,喬大花臉一垮,「可拉倒吧,他是兜里沒錢還是大街上招待所全倒閉了?」

    伯娘訕訕的笑笑,不敢順著說小叔子和弟媳婦的話,只是擔心的看了侄女一眼。

    雨桐不止不生氣,還跟著點頭,「對,咱有錢住招待所,有熱水還能洗澡,去他們家幹嘛。」

    喬大花知道她徹底死了回城的心,也隨她說。只是想起自己最得意的兒子,又氣又恨。「要沒老娘,沒你大伯供他讀書,現在還不知在哪塊地里刨食呢!」

    「咱們大梅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這二叔也不聞不問,哼!以後有本事也別回來,回來老娘得吐他幾口唾沫,大學學的就是忘恩負義嗎?」

    伯娘見雨桐還在,「媽,我去打洗腳水,累了一天洗洗早點睡吧。」當著孩子面說大人不是,這不為難孩子嘛。

    當然,林雨桐還巴不得奶奶多罵幾句呢。

    ***

    星期五,哥哥和姐姐都會回來。雨桐摸摸兜里零花錢,到鎮街上買了三斤豆腐和一袋蒸肉粉,村裡有人殺豬,回去順路買幾斤,配上新鮮土豆,做粉蒸肉特好吃。

    想想就流口水。

    提著豆腐,穿過街道,再穿一個夾道是最近的路,能省五分鐘。

    剛到夾道口,忽然聽見嘈雜聲,伴隨著「噼里啪啦」扔磚頭和甩鐵棍的聲音。小鎮青年打架是常事,她不想多管閒事,剛要退回去準備繞路。

    「沈浪這小子骨頭還挺硬,上次單挑咱們七個,差點把老子腿弄折,這次一定要把場子找回來。」

    「是是是,維哥也是這麼說……放心。咱們二十幾個弟兄,夠他喝一壺的。」

    林雨桐皺眉,二十多個打一個?這鎮上應該只有一個叫沈浪的吧?

    「沈浪,維哥來了一個星期,就你不去拜山頭,啥意思?不給咱維哥面子?」

    林雨桐的角度也看不見,只聽見一把桀驁不拘的聲音:「不好意思,長這麼大我只拜過死鬼媽。」

    原來,他母親去世了?

    這句話顯然激怒了劉維,他一腳飛踹,隨著實肉發出的「砰」聲,雨桐還聽見抽氣聲。可以相見,落單的沈浪肯定被踹得不輕。

    這個年紀的少年正長個子,容易缺鈣,骨頭脆得很,會不會……雖然跟他沒啥交集,但終究是同班同學,眼看著他被打傷打殘,林雨桐不是這種人。

    她提著豆腐,撒腿就跑。

    穿過街道,順著河邊跑幾步就是鄉鎮派出所。

    沒一會兒,兩名年輕警察站夾道口,「喂,那邊是什麼人尋釁滋事?想吃牢飯了是吧?」

    「維哥警察來了!」

    「走!姓沈的你給我等著!」

    最終,一群年輕人還是罵咧著走了,警察也懶得進去,見人走光就回了所里。今兒是報案的人說二三十人打一個學生,要不是怕出事,誰也懶得管。

    經這麼一出,林雨桐也不想再抄近路,從大路回家去了。

    半小時後,一個穿白襯衫的少年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鼻血,仰頭將猩紅的血液倒逼回去,一瘸一拐出了夾道。

    第016章

    穿過嘈雜的鄉鎮街子,有人見他白襯衫上的血跡,大呼小叫:「這孩子又闖禍了吧?」

    「唉,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沒人管不就這樣。」

    「啥叫沒人管,老沈不是還在嘛?」

    「就是,雖說是養父,可老沈待他也不錯了……有些孩子啊,從根子上就是個壞坯子。」

    少年輕輕扯扯嘴角,身側的手卻緊握成拳,左臂鑽心的痛。

    來到鎮子邊上一棟瓦房前,人來人往的位置,大門居然敞開著。

    少年自嘲的笑笑,裡頭連雞都沒一隻,還怕賊來光顧嗎?

    「回來了?」屋裡傳來一把男聲,「去弄點兒米,把稀飯熬上,中午酒喝多了,胃裡難受。」

    少年下意識摸了摸腹部,他中午那頓還沒吃,因為離家近,養父不讓往食堂交米,回來家裡又冷鍋冷灶沒吃的,他索性直接趴課桌上睡覺,一直餓到放學。

    沒聽見他的答覆,男人惱羞成怒,「啪」一聲摔了東西,「吃老子住老子的,就讓你做個飯都推三阻四,跟你那賤貨媽一樣,當初要不是老子收留你們……」

    熟悉的謾罵,熟悉的莫名其妙的暴怒,沈浪知道怎麼讓他收斂怒火。

    只見他推開門,畏畏縮縮低著頭,「好,我……我這就去煮。」

    男人醉酒紅了眼,癱床上懶洋洋不動彈,也看不清他面上表情,但很滿意這副模樣,「乖,快去吧,別讓我再教訓你。」

    轉個身,少年「呸」一口,揉了揉越來越痛的左臂。廚房是挨著院牆胡亂搭的小隔間,水缸里有水,灶房裡也有柴火,就是米缸里沒一粒米。

    養父名叫沈文華,聽名字像個文化人,以前也確實是文化人,在鎮上小學當代課老師,工資不高,但走出去誰都得尊稱一聲「沈老師」。後來小學改革,裁了一批代課老師,癩□□戴眼鏡假斯文的他只能乖乖回家種地。

    雖說種地,可他恐怕連自家田地在哪個旮旯角落都不知道,全靠母親一人收種,撐著把日子過下來。他只負責喝酒,會友,進城,沒錢了伸手要,母親把糧食賣出去,十塊二十塊的供著他。

    那個時候他也曾替母親不值過,明明倆人沒領結婚證,母親戶口不在這邊,名下沒有任何田地,干多少都是替他白干,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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