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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5:54 作者: 老胡十八
窮有窮的原因。榮安鎮風氣不好,全鄉村民不把教育當回事,老師過一天算一天只等領工資,學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等放假,教學水平是整個縣墊底的。
一年又一年,墊著墊著也就習慣了。
林雨梅是這一帶孩子的典型代表,不愛讀書,也不知道讀書能給他們帶來什麼。
所以,喬大花心心念念要把雨桐送回城裡上學,老二就是讀書改變命運的典型例子,她深知讀書的意義。
「把明兒要帶的書收好,衣服穿厚點兒,會下雨。放學早點回來,別貪玩。」
雨桐笑眯眯的挽著奶奶胳膊,「知道啦奶,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可在我心裡,你就是那么小,黑黑瘦瘦還沒小花大,還以為養不活……真是女大十八變,這都快有我高了。」
林雨桐:「……」又拿我跟小花比。
話說,雨桐這個假期白了很多,也長高不少,大家都說「姑娘家開始抽條了」。可林雨桐卻覺著奇怪,明明吃一樣喝一樣,上輩子這個假期壓根沒長高,接下來二十年也沒長高過,個子一直停留在148……說來心酸,每次運動會她都沒地方站。
全班最矮一般都放排頭第一個,可她實在太黑了,班上男生抱怨老師「怎麼拿只黑老鼠當頭牌」……青春期的她為這話沒少哭。
所以後來一到軍訓和運動會就裝病,有時候識趣也是一種悲哀。
「說你白了咋還難過起來?以前不是做夢都想變白嘛?」奶奶揪了揪她還帶嬰兒肥的臉頰,只覺觸手滑膩,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林雨桐眨眨眼,把眼淚憋回去,無論過去多少年,那些經歷仍如白牆上的蒼蠅,想起就噁心,卻又抹不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伯娘就來叫門,她洗了把冷水臉,隨便吃碗麵條就出門。她負責背自個兒書包,大伯幫她帶米和菜。
是的,沒看錯,是二十斤大米和三十斤南瓜。
榮安鎮可沒飯卡,只有飯票。學生自帶大米,二兩米換二兩飯票,二十斤大米能兌兩百張面額二兩的飯票,飯量小的女生,每頓用一張,正好夠用一個學期。
至於南瓜則是兌菜票,三兩南瓜換一兩菜票,交的是南瓜,吃的可能是蓮白花菜土豆粉條之類。
肉票得花錢買,不兌。
交完學費,大伯遞過一沓花花綠綠的紙票給她,「丫頭別省,敞開肚皮吃,咱不缺那幾個錢。」說罷又塞了二十塊零花給她,也不會跟老師打個招呼啥的,扭頭就走。
林雨桐捏著一堆被打濕的紙票,不知道是大伯的汗,還是她的手汗。
「雨桐,咦……雨桐怎麼變白了?」
林雨桐看過去,教室門口站著個高個兒女孩,皮膚雪白,及膝蕾絲裙子……在一群土裡土氣的中學生里,鶴立雞群。
「人變白了就不認識我啦?」女孩走過來,晃了晃她的袖子,很溫柔的樣子。
林雨桐腦中靈光一現,冒出一個名字——蔡星月,真正的眾星捧月。
蔡星月從小學就跟她一個班,還是同桌,雖然是她青春歲月里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可兩人無論外形、氣質還是成績,都雲泥之別。用二十年後的話說,這就是妥妥的白富美和矮小黑。
她上輩子太敏感,總覺著所有人都在拿她們作比較,不甘心作蔡星月的「綠葉」陪襯,初二跟老師要求換了同桌。後來高中不在一個學校,關係漸漸就淡了。
直到她在工廠打工的第六年,財務室新來的會計,居然是曾經的同桌。她在車間灰頭土臉全年無休,蔡星月在辦公室里冬有暖氣夏有空調,翹著二郎腿喝茶就過一天,工資還是她的兩三個倍……敏感的自尊心又讓她受不了,辭職了。
後來換了工廠,直到躺上手術台,她都沒有再見過蔡星月。
此時,看著仍帶稚氣的未來班花,林雨桐不大自在,眼睛不敢與她對視。
「怎麼放個假就把我忘啦?我看過分班名單,咱倆還在一個班。」蔡星月挽住她,進了初一(3)班教室,裡頭有不少熟人,都「星月」「星月」的打招呼。
全程被忽略的林雨桐低著頭,恨不得早點找位置坐下。
「這是我好朋友林雨桐,是不是都快認不出來啦?」
「對,我也覺著她白了很多,可好看啦!」蔡星月卻邊走邊夸。
在社會摸爬滾打多年的林雨桐,自然能感覺到,蔡星月是真在替她開心。其實,細細想來,上輩子蔡星月也沒讓她吃過虧,男同學嘲笑她還幫過她很多次,甚至後來在工廠還經常帶水果給她。
但那個時候太自卑,一點風吹草動就讓她敏感過頭,總覺著別人對自己的好都是有利可圖,又害怕被跟白天鵝比較,生生把一段友誼阻斷在門外。
她笑了笑,主動挽住蔡星月,「咱們坐哪兒?」
蔡星月一愣,眼睛亮起來,「你怕老師咱就坐後面吧。」
可惜,後面已經被男生占領了。
「星月來這兒!」
「這兒空著!」
「我們前面這排還沒人坐。」
蔡星月學習好,人又漂亮,男生們都巴不得坐她周圍,爭先恐後獻出寶座。
她也不多看一眼,只是溫柔的問林雨桐想坐哪兒,挑了個靠牆那組的倒數第二排。還很體貼的把靠牆位置讓給她,畢竟對學渣來說那兒更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