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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44:49 作者: 文繹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去阻止他。剛要動身, 看李隆基衣衫不整, 被發跣足, 他本來就不是很胖, 有些憔悴且氣焰全無,微微低著頭, 長竹竿和腿接在一起, 倒像是個獨影孤行的怪物。月光照下來, 影子拉的很長, 疑似頭上有白霜。
太宗拉弓搭箭, 正要給他一箭,忽然心中戚戚。知道李隆基早已悔過,他是傻, 卻不是司馬末帝那樣的大傻子,哪能不知道呢。可有個詞兒叫悔之晚矣。如今李隆基再怎麼後悔,懊惱,也於事無補,可是反反覆覆的軟禁他,到什麼時候是個頭,這又不是人間,人間軟禁到死即可,是不捨得殺的處置方案備選。如今殺不死,軟禁不死一個人,不軟禁他也不擔心,有必要麼?目的是什麼?
如今的唐朝啊……皇帝的威信不強!當年天可汗只大敗過一次,在那之後,雉奴同樣被尊為天可汗,同樣威震八方。九瀛大定,唯此一隅。如今在朝廷中,皇帝的威信減弱,在國家之間,大唐的威望不及從前。威望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也沒法具體量化,有心人一看就知道。之前朝中最有威信的是皇后和宦官,而不是皇帝。皇帝被人逼的兩次逃出京城,在周朝這是西周東周的劃分,在漢朝是西漢東漢的劃分……心塞塞。
「我可不想聽見西唐東唐……」或許不遷都,一開始就有兩京,就不明顯?
李世民現在的心情可以稱之為『文藝青年觀賞深夜高蹺表演之·我的烈馬和草原都在遠方』,他心中惆悵,十分傷感,籌措了一首纏綿婉轉的詩,現在好難過,又不願意寫怨婦詩,只好以『勤勞的老爺爺和敗家孫子』為題寫詩,借人間的不肖子弟,感慨自己家的事。原本打算如果李隆基瞧瞧去看那些擱在窗口書桌上的信箋和邸報,還關注人間的局勢,關心大唐,那我今天就不管了。
但是沒有——邸報是天寶年間正式成立的,地府很快就學了,的邸報上刊登閻君的詔令、某地缺鬼差,新成立的睢陽地獄,肉店地獄的新貨,哪位大詩人因為喝醉打架被關了三天,海門的開放時間,閻君的休息時間,有哪位神鬼或古聖先賢要來公開授課,新一卷的史書修出來了允許公開借閱……諸多事項。
李隆基輕車熟路的在麥田邊上脫下高蹺鞋,隨手擱在邊上,自己輕車熟路的去父親和兒子的廚房裡找東西吃。
他有祭品,生日壽日和過年,以及一年四季都有祭祀,可是對於一個會玩的人來說,這點祭品絕算不上好吃,也無法撫慰痛苦的心。祭祀的酒也不夠烈。他渴望那些激烈的、刺激的、辛辣油膩的食物,作為痛苦生活中星星點點的閃光,還有長期苦悶生活中唯一的宣洩。現在又不擔心吃胖了沒法跳舞。說來奇怪,安祿山胖的肚子都快垂到地上了,跳舞時依然旋轉如飛。
花椒油和芥末的香味在空氣中散發開,他不能動火,也不會烹飪,但在月色下切了香腸,再往碗裡斟一些醋,蘸勻了,再悄悄用酒勺舀一碗酒,對月喝冷酒,別有趣味。
在數日不近飲食之後,哪怕是哪天吃了一點剩的烤芋頭和肉餅,也覺得很香,比宮裡的珍饈美味不差。其實在帝鎮裡還有一個人願意給他吃的,只要他努力誇獎,或是寫詩給她跳舞用,很可惜李隆基現在寫不出甜美而浪漫纏綿的詩,趙飛燕又不欣賞悲苦的情緒。
李世民就盯著他,在月下好整以暇的享受這得來不易的一餐,猛然間想起陰間廣為流傳的兩句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杜甫的詩,寫得好啊。
李隆基思念了一會高力士,隨即攏著一包水果,又攏了一包水果,悄悄走到李弘的宅地內,去扣門。李弘常年不在鎮內,他的宅子被武后支配,新蓋了關押楊玉環的織房。「兩位娘子,朕給你帶了好東西。王菱不在吧?」
王菱的確不在。她悄悄從李亨的宅地中出來,輕輕拿走了李隆基的高蹺。
武惠妃怒沖沖的走到窗邊,還沒等她開口喊,一包東西抵在門縫上:「娘子別嚷,給你的。」
楊玉環心領神會的避開,她雖然好妒,也明白事理,只要皇帝能把武惠妃哄的回心轉意,以後就方便了。別人不敢幫著皇帝,如果武惠妃願意相助,她到是能做不少事。現在皇帝們看在武后不愛搭理她,好好幹活的份兒上,唔,在我們仨之間,最被厭惡的是我,其次是三郎,最輕的一個才是她。
其實武惠妃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李隆基與她竊竊私語了良久,從花前月下,聊到歌舞昇平。從二人的兒女,聊到李瑁的第二任皇妃。他倒是有個殺手鐧:「玉奴不能生育,瑁兒現在有五男三女,都是嫡子,難道不是」
武惠妃柔和的笑了笑:「三郎你過來。」
李隆基湊上前去。
武惠妃從窗戶的木條縫隙中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手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力氣打了很多。拿出打年糕的力氣,一巴掌抽了過去:「荒謬!」就算楊玉環不能生育,瑁兒也可以納妾,和你做的這件事有個錘子關係!
李隆基還是第一次被她抽巴掌,當即大怒,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好言好語你聽不懂嗎?謀害了三皇子,朕還追封你為皇后,你還不知感恩」
武惠妃現在的力氣不小,努力往回抽手:「好好,我很是感謝陛下,明天我就捲鋪蓋搬到先帝寢室里去!替陛下盡孝。」
翻譯過來是:我要睡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