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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44:49 作者: 文繹
邊上有人燒松脂,煙很大,用扇子一煽,如煙雲飛過。
聲音也在瞬間變為女聲:「妾身楊玉環,自嫁得壽王以來,每日置酒歡筵,親愛逾恆。」
……
外面在看戲,鎮內也在看舞蹈。
《霓裳羽衣曲》到底還是跳了。實在是好看,好似仙女下凡,但實在不是雅樂、雅舞。靡靡之音,亡國之曲,透著一股縹緲以求長生,拋開紅塵世俗,一心直奔白雲鄉的氣息。
一個皇帝不應該有這種思想。皇帝可以想很多事,唯獨不能想成仙,只要沾染了和仙道有關的東西,這皇帝就算是廢了。
李旦和李亨祖孫二人,年齡看起來也和身份相符,在一片荒蕪尚未開闢的土地中捧著書發呆。「祖父,這種地怎麼種?」
「自從周朝以來,都行過親耕禮,你怎麼不會?」
太宗接受了其他前輩的建議,準備防患於未然——叫子孫們種地!開始種地屯糧!不知道唐朝何時會滅,總之是危如累卵,他們幾個人能出去自謀生路,留在帝鎮中的子孫後代得學會種田。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能去出仕。別等到時候沒法出去買米,要別人代勞,或是餓著肚子看著麥苗青青。武惠妃等人安排去養蠶,尤其是楊玉環,去織布!什麼時候織夠了一千匹質量過硬的絲綢,才允許她出屋——宴會時除外。
(唐太宗很想引用那句『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很可惜,寫詩的人還沒出生。)
自從周朝開始,為了鼓勵農桑,皇帝每年春天都要行親耕禮,親自扶犁耕一畝三分地,親自撒點稻穀。然後等到秋天,會有官員把皇帝親自種的稻子收割好,再往裡塞一大堆別人種的稻子,一起送到皇宮去。至於皇帝是否親自過目,就看心情了。
別人套好牛,安排好犁,前幾天還把地面認認真真的鋤了一遍,深耕細作,留給皇帝意思意思。每年就干一個上午,具體細節也不用問,真不會。
李亨發了一會呆:「親耕禮的土地不是這樣。」我的牛呢?犁呢?土怎麼這樣硬?鋤頭怎麼用?
李旦也不清楚,認真思考了半天:「武后可能會。」據說她曾經寒微的生活過一段時間?「你去請教她老人家。」我可不去。瘮得慌。
李亨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就坦然過去詢問:「則天皇后聖安。」
武媚娘正在窗前練字,頭髮挽了一個漢髻,也像是春睡方醒的模樣,拈著筆練字為樂:「嗯?什麼事?」
李亨在窗外看著她,真是姿容動人:「太宗要我們做足準備,開始學習種地屯糧,以免祭祀斷絕後困窘飢餓。祖父和孩兒不會耕種,想請教則天皇后,您會麼?」
武曌搖搖頭:「不會。」她連親耕禮都經常拖延不去。老了,干不動。最困窘的時候是在感業寺中,那也是皇家寺院,尼僧連劈柴都不用,至多是灑掃庭除,擦拭佛像,晾曬經卷。那是給先帝的妃嬪們養老祈福用的,不是掖庭。她想了想:「鎮長很懂。你們看看別人家如何耕種,照貓畫虎可以學一學。」譬如怎麼弄壟溝,種植的間隔,植株的稀疏程度。
「是。」
李旦招呼孫子回來:「回來吧,我看懂了。」
李世民則坐著發呆,看著那邊祖孫二人。這倆人倒是小心謹慎,沒被吩咐時什麼都不做,活脫脫兩隻要被餵鷹的胖鵪鶉。也不想著主動尋找該做的事,非等到自己吩咐了,才去行動。拿著早就買來的農具和農書研究了一上午,終於開始幹活了。呼,再不動手朕真就沒耐心了!
看李弘持劍對峙李隆基,真不怎麼樣。李道宗教他如何為臣、自保,沒教他怎麼與人搏殺,也對。
唐玄宗捫心自問,我的諡號為什麼是『玄』,這是明目張胆的嘲諷我。為什麼過去了這麼多天,我還只是挨揍且負責陪練(還是挨揍),但李亨安然無恙的站在旁邊?他連挨罵都沒有。「且慢動手,陛下,太宗陛下,我想知道李亨的執政如何。」
他答應回鶻兵出兵的條件是劫掠長安三天,後來又覺得面子上掛不去,李豫給改成了洛陽,金帛盡去,土地和人留下。這麼丟人的事兒,總不能因為我是禍根,就隨意擱置吧?不論如何也該問問他,明明手下精兵良將不少,好幾個將領是太宗親口嘉許的,怎麼就指揮不得當呢?
王菱不希望轉移話題,溫柔沉靜的拜了拜:「太宗陛下容稟。自安祿山起兵謀反,劫掠婦女及壯年男子,屠殺老幼。安慶緒殺安祿山,史思明殺安慶緒,史朝義殺史思明,到如今叛軍尚未全部剿滅。況且皇帝登基的第一年,不改帝號,不變法度,仍算是上一任皇帝的延續。」
「順便延續了中官的威勢。」沒錯,說的就是李輔國殺張後,程元振成為皇帝心腹的問題。張後該殺,但殺她的人不改是李輔國擅作主張。前面已經證實過了,文武臣都不可靠,兄弟兒子不可靠,老婆也不可靠,於是皇帝依靠中官。李隆基暗自咬牙道:「中官掌兵權,豈不貽笑大方。」李豫跟我有何仇恨?那是我最欣賞的孫子,他怎麼就不遺餘力的給我添堵?還讓王菱進來與我抬槓!
他本來早就能巧言掩飾一番,把罪責更多的推倒國家局勢、外敵環列、內憂自武周時期已成定局等諸多客觀原因上。
奈何王菱是開元之治的親身經歷著,每逢他解釋,就出來說:『當年我生前……』『當年李隆基年輕時……』『曾幾何時……』。更可恨的是所有人都認為王菱說的更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