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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44:49 作者: 文繹
對著菱花鏡描畫許久, 晨光最適合上妝,一轉頭看到父子三人——李旦最老——在一旁仿佛三隻貓一樣瞪大眼睛盯著自己。「看我做什麼?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她聰明伶俐, 善於奉承,與我年輕時相比,有幾分姿色。」一個幾歲的小丫頭而已,我能記住多少?
還能為什麼?廢一個王皇后,立武氏為後的情節仿若有些熟悉,比兩漢到十六國期間權臣踴躍篡權的故事更熟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永徽年間呢。雖說歷史情境常常輪迴,但連雙方姓氏相同,同樣無子失寵的王皇后,同樣生育四子的武氏,這就有點神奇。
李治想起皇后的姐姐和外甥女的姿色,不禁對李旦吐槽:「看來咱們的喜好一脈相承。」
李旦尷尬的笑了笑。不,我不喜歡。我兒子有點過於狂妄,鎮中祖先們都感覺危險,難道是他沒經歷過武氏的威壓,以為自己能控制全局嗎?這可有點傲慢。
則天皇后還能說什麼呢?愉快的歪歪頭,看看墜馬髻梳的乜斜風流,打開小盒子,裡面有一沓切做花鳥形狀的金箔。
金箔這東西白天貼在眉心,夜裡自然只能洗掉,沒法揭下來再重複使用,會影響色澤。現在還有種流行,先在臉頰上貼上金箔鳳凰,然後塗胭脂,金箔上自然不著顏色,雙頰紅暈之中會有鳳凰圖案赫赫生輝。說起來好聽,看起來不好看。
輕輕翻了翻金箔,最終拿起筆,繼續對著鏡子描畫。
「傳言不可全信,人間還說硃砂能驅鬼呢。」嘟著嘴格外加深一下唇珠,大紅色不只是花汁和草藥調和的顏色,也要加入少量的硃砂。口脂偏油,胭脂偏粉質,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混用。
心說,這帝鎮中要是再來一個武皇后,我倒要看李隆基被嘲笑成什麼樣。武…她叫什麼來著?努力吧,按照我的路線,亦步亦趨的走過來。能當上太后就行。
長孫無病穿了一身男裝,赫黃袍,藍田玉帶松松的橫腰,施施然出了屋子,英氣勃發,也不擦粉,也不簪花,一看就是個老派男子。懷裡抱著一把劍,顯然是要去晨練:「阿武,一會過來,我們要好好看看你。雉奴,大清早的別在那兒裝鵪鶉。李弘。」
李弘趕緊站了起來,拿了自己的劍,深施一禮跟了出去。
到了竹林中,見到李淵李世民正在射百步之外的靶子,弓弦鳴,箭飛簇。
李淵氣呼呼的說:「如果李隆基要立武氏為後,我真得打他一頓。」
李世民依然挺樂觀:「別擔心,曾得盛寵的妃妾不只一人兩人,哪一個不失寵?」譬如趙麗妃,一個歌妓,盛寵,生了太子,到現在還不是被冷落遺忘,太子也岌岌可危。
竇惠在二人的小腿肚上各踢了一下:「嘴上說得好聽!銀樣鑞槍頭,還說要把武則天打個半死呢,只有我動手了。」
晨練完畢,武曌打扮好了,掀了李妙兒的被窩把她弄醒。「你快去嫁人吧,真沒出息。」
李妙兒:「娘啊,我倒是想。」薛紹的英俊朋友們雖然喜歡我,但是怕未來的丈母娘,而且是全都怕!
過了一會,晨練結束神清氣爽,燒一壺茶喝。
武曌端了一碟雞舌香過去,紅裙搖曳,點綴的炸金珠赫赫生輝:「文德皇后說想看看我?」
「我們都想看看你。」李淵陰沉沉的。
雞舌香是應用很久的天然香口糖,貴重,吃著辣,吃完之後能吹氣如蘭,嘴裡的氣味香噴噴。如今可以不吃飯,香料脂粉卻不能不用。
武媚娘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來,儀態萬方,盤膝坐著讓他們看。
在長輩面前盤膝坐著很不禮貌,她一時高興,略有些失態,別人也沒有在意。很快反應過來,立刻豎起左腿,右腿不動,手搭在單膝坐著,金鐲子垂在腕間,這是菩薩常用的閒居姿態。
這樣的尤物,又聰明體貼,善於學習,揣摩,難怪能成事。
六個人仔仔細細的盯了一會,發現她雖然長得不是很妖艷,卻有十足的天然媚態,抬眼垂眸,笑或不笑,勾魂且不做作,不是那些扭捏作態的婦人。又看了看李妙兒,長的雖然像她,瘦了一些,但全無媚態,看著有點呆。
李妙兒問:「呃,為什麼看我?我的作業都寫完了,睡覺太舒服啦。」
皇帝們看了她一會,李淵嘆了口氣:「武士彠就生的很好。」代代相承的美貌、善於生育和長壽,真是有點可怕,武士彠和楊氏的婚姻是我做媒,我這不是作繭自縛麼……誰能料到呢。塵世無常。
武曌尷尬而不失禮貌的點點頭,書信往來時互相威脅、譏誚、反擊了多次,只覺得小時候那點快樂的記憶煙消雲散。
鎮內即將到來李隆基,鎮外除了躍躍欲試的李唐宗室之外,還有威脅要揍我的老爹,我這才叫兩面夾擊。
李世民心說我那高雅的審美觀都被庸俗的雉奴給毀掉了。「李弘到地府已近百年,他以前擔心你挨欺負,如今可以放心了。楊堅正在努力,時不我待。」雖然武曌不好,但一個努力保護母親的男孩子,總歸是個好孩子。以前李弘左右為難,哀泣懇求,現在天天樂呵呵的聽從安排,該讓他做些更有意義的事了。現在不比以前,再怎麼巧妙安排,也只能讓他從基層開始。
武曌沉吟剎那,想自己的三條信息途徑中,李弘、郭聖通比較靠譜,李妙兒主要能收集傳言但她會自行添油加醋,九郎則有許多事瞞著我。如果李弘一去,一年半載才能回來一次,那我的音訊就不再可靠。但為人目光要長遠,既然皇帝們也對入仕為官宦趨之若鶩,必然有一些我沒想到的好處。李弘固然願意為我擋劍,可是真要是…他沒什麼用:「願聽太宗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