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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44:49 作者: 文繹
    劉奭搖搖頭:「無所謂了,我們現在在打造木籠,打算等王莽一死,就把他關在籠子裡活埋,先活埋一百天,再挖出來上刑。如果是天下大亂,有人趁亂當了皇帝,都沒他這麼可恨。」

    他一拍桌子,咬牙切齒:「王莽既沒勢力又沒本事,能有今日,全靠王政君的裙帶關係,真是可恥!」在王政君成為皇后之前,王家是個寂寂無聞的小家族,整個家族裡連個當官的都沒有,如果不是外戚,他下輩子也別想當皇帝!

    平心而論,王萱知道這事兒不能全怪王政君,也不能不怪她,她當了皇后又當了太皇太后,全心全意的信任王莽……唉。

    她不去帝鎮還能保全自身,如果去了哪裡,肯定會被人問罪,最輕也是個失察,最重是個勾結親戚謀朝篡位。「吃飯吃飯。你愛吃的醬瓜我又買了一罐,你帶回去慢慢吃。」

    …

    劉徹煩悶的晃來晃去,想找衛青聊聊天,自從他確定衛青不是隔壁那個溫柔樸實的小哥之後,就疑慮全消,想繼續把他當做朋友。

    奈何衛都尉還在拼命加班中…這次去的地方更複雜,要圍剿害人的妖鬼,初步估計兩年內回不來了,沒別的,那些妖鬼特別能躲…

    門吏掏出一副畫像看了看,對著劉徹仔細觀察:「你是漢武帝嗎?」

    劉徹皺著眉頭:「是我。」

    「哇!第一次見到皇帝。衛都尉給你留了東西。」門吏起身進屋,拎了一個桶、一個筐出來:「衛都尉特意留了東西讓我拿給你。怕認不出來,還特意畫了畫像。」

    劉徹看了看:「我還有些事要辦,一會回來拿。」

    「行唄,反正最近一個月都是我值班。什麼時候來都行。」

    劉徹又走了,去找衛子夫探討一下漢朝滅亡的問題,她應該會裝模作樣的安慰一下我。他沒有什麼知心朋友,呃,連普通朋友也沒有。說心裡話的第一人選是衛青,第二人選是兒子,第三就是衛子夫。晃晃悠悠走到衛子夫住的地方,劉據被降職之後她搬走了,後來劉據官復原職有了自己的府邸,她又搬了回去,這些是劉徹都知道。

    他沒有空著手去女人那兒的習慣,過去要帶上賞賜,現在也拎了一麻袋的稻穀。拎著麻袋走了過去,就看到劉據揪著頭髮一臉痛苦呆滯的蹲在門口,嚇得他一把就把兒子揪起來:「你怎麼了?你娘改嫁了?」還有什麼比這事兒嚇人?

    劉據呆呆的看著他:「啊?」

    「你發什麼呆啊!你的宅子,你躲什麼?」劉徹一甩手,用半袋子稻米把他砸倒在地,大踏步走了進去。

    看到院子裡有四個人圍著一個人說話,他們穿著農民樣式的衣裳,而且不分男女都用手帕包頭,身上穿的還算乾淨,卻算不上體面,不論是姿態還是語氣都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土氣。這些衣服倒是有些眼熟,可能農民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吧。

    劉徹叫到:「子夫?他們是……」

    那四個人本來擋住了他的視線,讓開之後看到溫柔沉默的隔壁小哥成了中年人的樣貌。

    常年在烈日下勞作,帶來了黝黑如純黑麥饅頭的膚色,還有一些奇怪的小斑點,臉上的皺紋比一個正常的中年人更深邃,眼睛和雙腮微微凹陷,看起來像是四五十歲,有一雙非常明亮眼睛,眉頭總是皺著,眉心因為常年皺著眉頭,出現了幾道深深的豎紋,看起來全家的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變老的小哥有點尷尬的叫了一聲:「啊……」

    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是過去的妮兒,還是再之前的陛下?

    兩種關係都是存在的。剛剛這些孩子們下來,說清楚了身份,劉據就跑出去冷靜去了,怎麼陛下突然進來了?

    劉徹雖然早就知道小哥有九成九的可能是衛子夫本人,但在現在見到他還是非常震驚,甚至有些不安和困惑。他死的時候,小哥還是很年輕的,皮膚微黑五官端正,雖然瘦,卻很精幹,和眼前所見的中年人十分不同。

    是衛子夫麼?是的。從宅地+劉據的神情中可以得知,就是這裡,而他過去對此事毫不知情,但就是這樣的事才能讓他崩潰。

    劉徹現在也很崩潰,張開嘴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三個純樸的鄉下婦人和一個村漢,難道這就是我親自生下的兒女嗎??我,我?我的兒女?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是悲傷嗎?自己離開時她們還只是嗷嗷待哺的嬰孩,現在卻都成了陌生的成年人。還是失望?我的兒女應該是天家貴胄,怎麼會這樣村俗?他們應該恢復到年輕時最快樂的樣子吧,為什麼還是現在這樣,難道他們一直都很快樂?父母雙亡了怎麼還能快樂!

    兩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幾個孩子卻有點懵,他們只認出了父親,卻沒認出『母親』。看得出闖進院子裡的人穿著他們見都沒見過的華美衣裳,潔白英俊,一看就是傳說中的貴族。這個器宇軒昂的、看不出年紀,只是威嚴的嚇人的人。

    情不自禁的往後躲了躲,看向『父親』:「爹,您咋啦?」

    「爹,俺們欠他錢嗎?」

    劉徹忽然想起來,多年以前他們也是這樣牙牙學語的叫著爹、娘。他心中忽然湧起一種奇怪的、如泉水般無法抑制的感情,非常想承認自己是誰。

    但帝王的顏面控制住了他,心裡的小人拿了一個大木盆扣在噴涌的情感上,並且跳上去壓住。他心裡怪怪的,還是問:「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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