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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44:49 作者: 文繹
衛青答應,有些尷尬的走到劉徹身邊,緩緩伸出手搭在劉徹手臂上,抓著他離開了殿內。
劉徹又叫了一聲:「衛青。把面具摘了,讓我看看你的臉。」
衛青單手解開面具,臊眉耷眼的垂著頭,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陛下,我,對不起您了。」
劉徹搖搖頭,似乎是說沒有,又似乎想說無所謂:「你姐姐改嫁了嗎?」
「沒有。姐姐前些年織布賣布,現在在官辦作坊里當帳房。」
劉徹放心多了:「她還好麼?」
「……」說很好怕你多心,說不好怕你找藉口把姐姐弄回去。
衛青再三斟酌之後:「也就那麼回事吧,挺平靜。」
「平靜啊……」劉徹又沉默了良久,緩緩的問:「我姐姐在這裡麼?」
他有好幾個姐姐,但是能問衛青的只有平陽公主。
衛青又說了一遍,公主和自己還是很恩愛,但是她不願意留在這裡過普通人的生活,她去投胎了。
劉徹捋了捋凌亂的頭髮:「劉據…被罰的很慘吧?」將心比心,遺失玉符是不可饒恕的罪。
「嗯,閻君知道他是無心之失,沒有殺他,只是罰他去陰山背後受罪。」衛青糾結著問:「陛下,您是為了他才憤然謀反麼?」
這種父子情深的事兒,不知道您能不能做出來。
劉徹老臉一紅,他是為了把兒子從監獄裡撈出來以及給自己要個痛快的結局豁出去了,也想讓劉據知道老子為他做了什麼,讓他跑過來說『父親我錯了我不該跟您慪氣』這樣的話,但是這種事哪能讓自己明說,衛青啊,你難道不理解上意,替我給他說清楚嗎?你問我是不是為了他?多不好意思。
衛青自從死了之後就不再揣摩他的心思,到了閻君身邊更是簡單,就『幹活』倆字。對武帝的脾氣秉性有些生疏,仔細想了想,結合他的神色:「一定是了,我告訴劉據,讓他別再傷心。」
劉據一直以為是你偷的,為了報復他。
劉徹則以為是兒子還為了當年巫蠱之亂的事念念不忘,嘆了口氣:「那件事並非我本意,都是小人從中作祟。」
衛青點了點頭,神色也不大好看:「我知道。」
兩人一直沉默到了陰山背後,地府的天色總是昏昏暗暗的,像是哭了很久的眼睛,又像是老人垂暮的神情,陰山背後更是如此。
陰山的確是一座山,一座看起來就令人不愉快、長得佶屈聱牙、七上八下、三橫四豎的山,山後面更陰沉,東西都看得清楚,卻沒有半點光亮。只能聽到許多叮叮噹噹的聲音。幾百個小鬼拿著錘子和鑿子,腳上拴著鐵鏈,在開鑿山石。還有幾百人,在推著磨轉圈圈,研磨一些竹木和麻,磨製成漿液。另外還有幾百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大片鬼卒,一個個都是百無聊賴的樣子。
劉徹說:「你先去跟他解釋清楚。」
衛青遲疑:「我不能鬆開手。」
「我不會走。衛青,你不相信朕?」
劉據正在躺平看天:「舅舅?」蹭的一下蹦起來,然後,蹲在地上捂著心口喘氣。
衛青落下來慌忙扶住他:「怎麼了?被打傷了?」
旁邊有人嬉笑:「別逗了,在這兒誰力氣打人?」
「就是,撒個尿都尿不遠。」
「哈~欠~」
衛青一落地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雙腳落在地上,就覺得身上壓了二百斤的重量,一舉一動都費力氣,難怪他們都躺在地上。他拉著劉據走到旁邊,低聲把劉徹做的事、他現在被赦免都說了。
劉據初時有些不信,越聽神情越發複雜:「舅舅,您意下如何?」
衛青說:「只要你娘不回去,你對他客氣些,恩怨分明,報答他這件事。恩與仇不可抵消,也不能相互遮擋。他當初害你,合該寂寥一人,但陛下確實是為了你才謀反。」
「真是為了我?」
「嗯。高祖臨陣變更,不打算謀反了,是陛下知道閻君們需要他們謀反,這才動手,又為你開脫……是真的。」衛青又說了閻君們剛剛告訴他的,是劉邦藏起了玉符。
劉據撓了撓頭:「我不相信他,但是,舅舅,我相信你不會騙我。」
他和舅舅一起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這裡,到了劉徹面前,躬身叫了一聲:「父親。」
劉徹大為滿足,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這裡關押的都是什麼人?抓的勞工嗎?」
劉據暗暗鬆了口氣,要讓他感激涕零的感謝父親為自己做的事,那可太難了。趕緊介紹這裡的犯人:「這都是些…呃,惡意把人餓死的和累死的罪犯。有一個人把人推到枯井裡,讓那人活活餓死了。有個人把人活埋了,把人關在房裡故意不送飯。還有就是不給飯吃不給工錢不讓休息,還強行威逼幹活的混蛋。地府是這麼算的,如果人間的要動工梳理河道,如果皇帝沒給勞工糧食和工錢,那就算皇帝把這些人逼死,如果給了,那誰貪污就算是誰餓死人,拉到這兒來幹活。這地方有不少官員。」
劉徹點點頭,視察似得下達評語:「倒還公允。」
隨後三人之間恢復了死一樣的沉默和寂靜。
趕路期間劉據忍不了他的頭髮亂成那個樣子:「父親,我給您梳梳頭吧。」
「你還會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