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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58:31 作者: 藿香菇
    他早說了,他沒想讓慶明帝死。

    慶明帝這種人,唯我獨尊,自視甚高,無上的權利滋養出了他比旁人更敏感的尊嚴。

    讓他當眾受辱,讓他殘缺的、屈辱的活著,讓他受盡嘲笑和各色打量的目光,比簡單粗暴的讓他死了要好一千倍一萬倍。

    大功告成,沈萬川呵了一聲,如扔垃圾一樣,隨手就將慶明帝推丟到了地上,然後又站起來,揚起腿,狠狠一腳把他踹下了御階,發泄了最後的惡氣。

    慶明帝摔滾下來,路上留下的血跡觸目驚心。

    「快!太醫……太醫!快止血,止血啊……」大臣們驚呼。

    蔣院使被推了出來,跌跪在慶明帝身側,滿頭大汗,張皇無措的不知該如何下手,搖擺許久,最後心一橫,直接拽了衣裳往慶明帝傷處一按,先堵住了血:「不行、不行,快拿藥來,藥!藥!」藥……要命了老天!在宮裡做太醫真是折壽,什麼都能碰上!

    奉天殿裡亂紛紛,鬧哄哄的,慌作一團。

    這邊呂太傅等忙著搶救皇帝,其他人也沒忘了沈萬川這個惡首。

    「沈賊!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快拿下他!」

    沈萬川手裡沒有了慶明帝這個保命符,禁軍再無顧忌,聞聲立涌而上。

    沈萬川跨步站上龍椅,居高臨下的睥睨眾人,毫不驚慌。

    他早有了心理準備,自進宮做太監那一日起,他就抱有必死的決心和覺悟,就從沒有想過自己能全須全尾的活著脫身離去。

    他本來就是一具行屍走肉,沈家一脈早將他除族了,他已是個無根無底的,死亡對他來說沒什麼好怕的。

    他要是怕死,在秦蘭月設毒殺局的時候,就順手推舟了,也不會設計今天這一出了!

    沈萬川坦然的一抬下巴,仰天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生亦何歡,死亦何懼。他韜光養晦大仇得報,怕個屁!

    他不止不怕,還覺得暢快非常。

    禁軍本要將他就地斬殺,卻被刑部尚書攔住,「暫且押下審問,看是否有同黨漏網之魚!」這宮裡也太危險了!

    殷皇后和殷太后也齊都認同。殷皇后想得更多,留著沈萬川給慶明帝那老狗自己處置,到時候直面禍首,慶明帝肯定又會想起今日,妥妥的二次傷害。多好啊!

    沈萬川壓根兒就不管他們在說什麼,壓抑久了,一朝放開,他已有些瘋了,兩腿一岔,站在那龍椅之上,豪氣的仰天大叫:「做了幾十年臣子,臨到頭我也做了一回皇帝,從今以後的史書上決計忘不了我了,我這輩子不虧了哈哈哈。」

    直到被拖下去,他依舊還哈哈的笑著,邊笑邊喊道:「做太監囉,你們的皇帝做太監啦哈哈哈……」

    沈雲西:「……」看得出來,好像是真的瘋了。

    眾大臣:「……」被嘎了的執念真的很深呢。在意的不得了。

    奉天殿裡眾人神色各異,複雜無比。說起來,這全是他們老陛下的一時色.欲引起的慘案。

    在某種程度上,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細細一想,嗯……怎麼不算呢。

    這場驚心怵目的皇帝被閹記,終於落下了帷幕。

    沈雲西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到最後都還有些意猶未盡,她已經開始期待起慶明帝醒來時,知道他自己也步了大兒子元域後塵時的表情和場面了。

    那臉上一定很精彩。

    在沈雲西胡思亂想的時候,奉天殿裡蔣院使給慶明帝止住了血。

    皇帝都廢了,這朝自然也沒得上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眾大臣腳步虛浮地走到太陽底下,那快要虛脫的感覺,就像做了一場荒唐至極的噩夢。

    沈萬川……這個名字從此怕是要纏繞他們一生,再也忘不掉了。

    這位昔日同僚真乃神人也,與妹私通,切割龍根,總能做出讓人意料不到的事來。

    對比之下,他們到底還是見識太少,心膽也太小了!

    大臣們哆哆嗦嗦的互相攙扶地出宮去,這奇怪的一幕引來尚不知情的宮人們多番注目。

    沈雲西沒捨得離開,依舊留在了宮裡,跟在殷皇后身邊寸步不離。

    午飯她們是直接在紫宸殿用的,飯後也沒走,以照看皇帝的名義在西寢殿留守著。慶明帝一直沒醒,當天夜裡,沈雲西在殷皇后的正陽宮歇息,睡了一晚上。

    慶明帝是在第二天黃昏時睜開眼來的。

    他眼皮子掀開來,目光渙散的盯著龍床上的金絲繡飛龍的帳頂,嗅著被褥中龍涎香的味兒,有些遲鈍的轉了轉渾濁的眼珠。

    這一會兒,慶明帝尚還沒搞清楚狀況,直到他覺出口渴,動了動身子,下半身卻湧來了一陣不可言說的刺痛,他才猛地僵住了頭臉。

    疼痛刺激下,他混混沌沌的腦子徹底清醒了。

    霎時間,奉天殿不堪入目的記憶回籠,不斷閃現。

    恍若五雷轟頂,慶明帝半痴半呆的瞳孔緊縮,乾咽了好幾口唾沫。

    不、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奉天殿裡的一切肯定只是他做的一場夢,而現在他的夢醒了!

    一定是這樣。

    慶明帝心裡自我安慰,然後慘白著臉,伸手往被子下摸去。

    理所當然的,他摸了個空。

    怎麼會?怎麼會!

    慶明帝不死心的又往下伸了伸手,就在這時,一道女聲打床邊慢徐徐的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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