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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58:31 作者: 藿香菇
但見那一身血污,他又擰緊眉頭,滯住了呼吸。衛邵快步上前,卻又不敢碰她,怕不小心挨她的可能有的傷處,只能硬壓下去抱住她的衝動,聲音艱難低啞地問道:「朝朝,傷到哪兒了……」
沈雲西掀起眼瞼,搖了搖頭,「沒有傷,血不是我的。」
衛邵這才徹底鬆了口氣,將人圈入懷裡。他緊緊地環著人,平復了許久內心的鬱火,才把人攔腰抱了起來。
沈雲西在他耳邊輕聲說:「衛邵,下面那個人他死了,是我殺的。」她說完,黑梭梭的瞳珠便定定地看著他,不放過他任何一點的神色變化。
衛邵緩下緊繃的下頜,也不怕她臉上髒,挨抵著,和聲說:「朝朝做得很好,來者不善,當以自我為先,此乃自衛。」
沈雲西又盯著他看了幾秒,確定他說的是真話,沒有異色,才微微彎起眼眸,抬起雙手勾住了他的脖頸,高興地去反蹭他的面頰。
衛邵由著她,一逕往住處走,待把人送進內房沐浴清理,他才大步出到廊廡外,冷眼盯著季六。
季六月自知失職,單膝跪下請罪。
季五年上來稟告暗道里的情況:「公子,下面有一具屍體,被刀插頸而死,是一擊必殺。屍體旁邊只找到了沾有迷藥的帕子,除此以外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物件,暫時還不得而知是何方人手。」
他說完,見衛邵神情不對,忙又說:「屬下這就去查。」
季五年又快速地離開,連一個眼風兒都沒給自己妹妹。季六月一室,這可真是她的親哥,跑得可真快。
衛邵亦沒有管季六月,他轉進屋,垂目坐在椅凳上,不知在想什麼。
沈雲西沐浴換衣出來,叫了他一聲,他才回神牽她坐到懷裡,緩聲道:「朝朝知道是誰幹的嗎?」他知她有特殊本領,說不定曉得幕後之人,故而有此一問。
沈雲西伏在他的肩上,小聲說:「衛智春。他想把我送給太子。」
她話音才落,搭在她腰上的手驟然猛力收緊,衛邵面上失了表情,他氣極反笑,冷笑地道了兩聲好字,他抱著沈雲西放到榻上,眉角壓著冷厲,便要往外走。
然才轉過身,就被沈雲西拽住了手。
沈雲西迎他的目光,起身輕撫他的後背,彎眼說:「不氣不氣。他又沒得逞。」
衛邵扯出一抹勉強的笑,「你先休息,睡一覺好不好,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沈雲西卻不肯鬆手,只說:「不出去。我們沒有證據,他是國公,是皇帝親信,現在這個關鍵時間點,不能衝動的,對不對二皇子殿下。說不定他就等著你去呢。」
她出口的稱呼,讓衛邵怔忪:「朝朝……」
沈雲西截住他的話:「這事兒我自己來解決。」
決定了,她的下一本話本子的主人翁,就是這個堪稱無恥之尤的老東西。
沈雲西想起在暗道里看到的那段畫面。
那其中不單單只是衛智春的記憶,還有衛智春視角下的歲夫人——曾經的六皇子妃的短短一生。
一個姣姣女郎在幾個男人之間如浮萍漂泊,任人擺布,卻依舊不折不彎,如瓊枝玉樹的一生。
第55章
◎明月淪塵◎
歲夫人並不姓歲, 她原姓祝,叫祝幸芳。歲這個姓,是後來改的。
如今的梁京, 幾乎已經找不到祝氏一族的脈系了,但在本朝伊始,祝家作為開國功臣之一,也曾是京中有名的望族。
大族也好, 平民百姓家也罷,家族的興旺傳承,離不開有為子弟的維繫和奮發。可天胡開局的祝家,偏就找不出幾個材優幹濟的後生,在傳過三代之後,就開始後繼無力了。
到了先帝這一代, 祝家頭頂的望族名銜差不多搖搖欲墜了。
歲夫人祝幸芳就出生在這樣的祝家裡, 給祝家帶來了最後的曇花一現的輝煌。
祝幸芳是祝家的長房么女,生得粉妝玉琢,在幼年時期就展現出了出色的容貌。
祝家透過這個女孩兒, 隱約看見了未來可以謀求的富貴, 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傾注了半族之力培養出了一位華燦動人的明珠。
明珠出塵絕世,胸羅錦繡, 不負所望在京中大放光輝, 引得眾多兒郎爭相競逐。
衛智春便是其中之一。
老國公子嗣不豐,衛智春是衛家嫡系的獨子,老國公去得早, 作為老太爺膝下唯一的兒子, 衛智春理所當然的承繼了國公之位。
他當時也不過才二十歲。
那是個多事之秋, 宮裡的幾位大爺為皇位打得正火熱,他的髮妻周夫人臥病在床,奄奄一息,隨時都將撒手西去。
初見祝幸芳,也是在那一年。
祝家為將精心打造的女郎推向台前,以為祝老太爺祝壽為由,大宴賓客,一片喜鬧喧熱、脂香酒氣里走出來的女郎,明光玉色,泠泠淡和,如神女降世,壓得周遭所有的色彩都暗然無光。
在祝家老太爺隱晦的得意里,原本推杯換盞、歡笑閒語的宴席在一息之間變得鴉雀無聲,寂若無人。
連彈琴吹笙的伶人都失禮的停下了動作。
衛智春痴痴地摔了手中的酒杯,直到離開祝家都沒能回過神。
接下來的日子裡,祝家開始讓祝幸芳頻頻外出交際,美色之下的性情才氣盡顯無餘,越讓他神魂顛倒。
他像個偷窺狂一樣,躲在暗處,無時無刻不想把明珠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