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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58:31 作者: 藿香菇
福花見了,私下裡跑去小廚房學給李姑看,李姑樂了會兒,嗅了嗅味,嘆道:「確實香啊,熬料頭很費了一番功夫呢。」又笑拍了拍手說,「對了,還剩了不少湯料,小姐前頭說叫我多煮一鍋,讓院子裡的都嘗嘗,吃個熱和,驅驅寒氣。」
從沈家和沈雲西一併到國公府來的下人都稱其做小姐,福花聽見這話,歡呼了一聲,她早饞得不行了,飛快跑出去招呼其他人,還去下人房裡將今日不當值的幾個粗使婆子也一併喊了過來。
合玉居里熱熱鬧鬧吃了一場,香氣被風吹散得老遠,離三房最近的二房夫人原齊芳嘀咕了一陣,吃飯的時候聞著那股子濃香,看著十年如一日的清淡菜色,只覺越吃越沒滋味兒,喚下人道:「給我也換一份辣的來。」
僕從聽了命,換了菜色,但原齊芳吃著還是覺得不對味兒,很是心煩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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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沈雲西的心思又放在了寫話本子上,一下午都坐在書案前,沒挪過地兒。
傍晚時分,屋裡點起了燈,沈雲西方收拾了往榮照堂去參加衛信的接風宴。
榮照堂離衛老夫人的住處不遠,方便老人家,廳堂又寬敞,是以國公府內的家宴常設在此處。
沈雲西去得不算晚,但不料到地方時正廳早早地就已經坐滿了人。
安國公衛智春一共有八個孩子。
衛大和衛二是髮妻周夫人所出,兩人皆已成婚多年,大抵是受多了父親花心浪蕩的苦,他兄弟二人對各自的夫人皆是一心一意敬重得很,膝下各有一子一女,並無妾室,是京里出了名的模範夫妻。
老三衛邵是第二任妻子歲夫人所出,歲夫人在十六年前就去了,衛邵是歲夫人獨子。
餘下的四五六七八都是府中姨娘生的庶子女。這庶子女里四姑娘衛菩早些年進了宮,育有一位公主,年前剛升了位份,位列九嬪,人稱衛修容,不在府中。
林林總總的加起來十來口人,再並上候立在旁的丫環僕婦們,滿滿當當的一屋子。
沈雲西一進門,只覺好多人,人氣和炭火氣混在一齊,熱得她冒汗。
衛老夫人和安國公秦蘭月兩口子都還未到,沈雲西沒理會四下掃過來的各色打量,逕自入了座。
堂內兩側設案,沈雲西是三房,位置在右側第二位,她左手邊是大房的衛大爺和大夫人,對面是今天的主角老六衛信,右手邊則是五姑娘衛芩。
五姑娘衛芩雖是庶出,但與衛修容是一母同胞,有宮裡親姐撐腰,地位底氣自然又與旁的庶子女不同。她喜好奢華和場面,今兒穿的是百蝶穿花上襖,織錦妝花裙,暗光流彩不同一般,皆是由衛淑妃賞的宮緞新裁成的,腰間環佩絲絛,發上金銀珠翠,一看就知道富貴。
沈雲西才坐下,五姑娘衛芩就斜過了眼,耳邊的珠環輕晃了晃,「有的人就是臉皮子厚,要換了我,早在莊子裡挑根繩子把自己吊死了,哪裡還有臉回來。」
坐在左側首位的二夫人原齊芳聞言不由笑了一笑,目光也了穿過來,唯恐天下不亂地接過話頭,「五妹妹沒聽過嗎,有句話叫『禍害遺千年』。」
二夫人原齊芳這一出口聲兒大得很,語調也是抑揚頓挫,跟唱戲似的,叫不少人笑出了聲,對面坐的衛信更是毫不掩飾。
沈雲西下意識抬了抬視線,與原齊芳對上。
整個屋裡二夫人原齊芳的身材是最豐滿的一個,臉盤圓潤潤的,皮膚也很白。
沈雲西這一眼瞅過去,只覺得二夫人那張臉像極了十五的大月亮,雖好看卻又好圓。
沈雲西在心裡這樣埋汰人,口上也沒打算客氣,她是不愛和人說話,不是不會說話,也不代表要任由別人明目張胆地打到臉上來,尤其原主已經故去了,不過十八就香消玉殞了,哪還有什麼千年萬歲,以至於她們此刻的這些話聽起來格外的刺耳,不中聽,叫人不痛快。
她面上沒什麼表情,雙手端起桌上的茶水往案前一傾,墳前祭奠一樣地倒在地上,「承二嫂吉言,我若真長命百歲千歲,等你們諸位墳頭長草了,看在今日的情分上我必定會去拜一拜的。說不定一時心情好,還可以幫你們把棺材挪個窩呢。」
時人忌諱頗多,向來敬鬼神而遠之,她卻把「刨你墳挖你屍」這種損陰德的惡毒話說得如此大方敞亮,原本笑著的眾人齊齊一滯,當下面色都有些難看。
二夫人原齊芳也是深吸了一口氣,好難才穩住了面上的端莊。
五姑娘衛芩卻沒有自家二嫂這樣的「好忍性」,她怒瞪向沈雲西,芙面漲紅,騰地站起身來指手便開罵,「你還神氣,你有什麼好神氣的?就你往日做的那些事,你還有臉神氣!以前就會擺出一副溫賢可憐的樣,現在倒是不裝了,顯出你尖刻的本性來了!」
沈雲西迷惑:「我神氣嗎,開頭我一句話沒說,不是你們先挑事的嗎?」
她看過來,微微睜大了眼,那清亮又平靜的視線讓衛芩陡然覺得,對方看她就像在看一個張牙舞爪的丑角兒。她口頭一噎,有點惱羞成怒,憋紅了臉:「你……」
大夫人一見衛芩的表情就知道不好,這任性又脾氣大的小姑子是要撒潑了,她連忙起身來擺手止住衛芩:「哎呀,芩姐兒,好了好了,快別胡鬧了,都是一家子人,吵什麼呢。今天是六弟的接風宴,三弟妹也才回府來,正是團聚的時候,該和和樂樂的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