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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58:31 作者: 藿香菇
她主動提出接沈雲西回來,除了沈雲西的親娘裕和郡主暗中施壓的緣故外,她也想親眼旁觀她的落魄醜態和不堪,倒不料是如今這般情態。
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素來愛裝模作樣,又死好面子,在老太太的壽宴上發了一回瘋,又去了趟莊子到把往日的規矩做派給放下了。不成想我還做了回好事。」
綠芯跪坐在榻前給她捏腿,不以為意,「她當初鬧那麼一場,險些害得夫人受傷,現在梁京裡頭還有誰不知道她姓沈的是個什麼樣的貨色?本來也臭名昭著了,虱子多了不怕癢,死豬不怕開水燙,早就沒有臉面了,還有什麼可裝的。」
作為死對頭,此消彼長,綠芯的話雖厲害粗俗,秦蘭月卻聽得十分舒心,心間稍顯愉悅。
她面上不露分毫,點了點手指頭,吩咐說:「她如今是一灘爛泥,咱們卻不能和她同污,告訴底下人,不管怎麼說,至少表面上客氣些,要不然倒顯得我這個做娘的表姐不慈愛了。」
說到娘這個字時,她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一會兒讓人去合玉居傳話,就說晚間咱們在榮照堂設宴,給老六接風洗塵,叫她也來,正好一屋子老老少少聚一回。還有,再取兩本佛經給她送去,讓她沒事就多看看,好生學學佛家寬和的氣度。」
話說完了半刻,秦蘭月又想起佛寺里挑來的一筐豆子,「也送過去給她挑揀。」
綠芯吃吃的笑應了,屋裡頭閒話將完,就有下人說衛信來請安了。
秦蘭月聽得,一反先才閒散慵懶的態度,穿鞋下榻,扶了腰挺著大肚子親自迎了出去,見了人,又不免是一番親和的噓寒問暖。
衛信初見秦蘭月,被對方殊麗嫵媚的容貌一震,剛開始還有些疏離,後頭到底抵不住年輕婦人的溫言和語,又憶起往歲書信相通的日子,不自覺地卸下心防親近了起來。
短短一段時間下來,十三四歲的少年和二十歲的繼母,便相處得如親姐弟一般了。
綠芯不懂自家夫人為何要對一個國公爺都不在乎的婢如此熱切周全,心裡直犯嘀咕。
秦蘭月卻是微微一笑。誰能想得到,面前這個生澀的少年郎前途無量,以後會青雲直上成為託孤大臣,權傾朝堂呢。
上輩子,衛信就是沈雲西沈太后身邊的一條狗,為那個女人鞍前馬後,沈雲西指東他絕不往西。
而今一切卻都不同了,上一世姓沈的能做到的,她能證明她一樣能做到,姓沈的能收攏的人,她也一樣能成。
誰都不知道,秦蘭月心裡一直憋了一股勁兒,從小到大,前世今生,旁人總愛拿她當沈雲西的陪襯。明明她與沈雲西相比,從來就不輸半分。
是,前世她眼瞎,看中了衛邵那個中看不中用的木頭,把自己鬧成個笑話,可除此之外,她又哪裡不如她?
..
正院裡送來經書和佛豆時,沈雲西正坐在爐子邊和竹珍荷珠一起吃烤花生。
來的人是昨日今早都見過的吳媽。
吳媽皮笑肉不笑地傳達正院的訓話,指著籮筐說:「這些也請三夫人親自挑揀出來,要記得揀一顆念一聲佛,揀完煮熟了在街口分發行人,好給全家結個壽緣。」
吳媽說完便端看沈雲西的反應,夫人吩咐了,要她仔細地記下,回去了要說給她聽的。
然而出乎吳媽的意料,面對明顯的刁難,沈雲西表現得極其平和,她並不覺得氣憤,也沒半點的委屈,乾乾脆脆地應了聲好。
好不容易來到沒有喪屍的時代,沈雲西當然希望活得長久,雖然想不明白小小的豆子裡究竟有什麼大乾坤,挑著吃了居然能積壽,但討個好意頭也不錯。
她伸手抓了把豆子,轉頭和荷珠說:「把福花她們都叫來吧,咱們一人三兩捧,片刻就能撿完了。」
荷珠還未應聲,吳媽已然大叫制止:「這怎麼能夠,假下人之人,就不誠心了,該全部由三夫人親自挑揀才是!」
荷珠怒目,雙手叉腰,昂起頭就懟回去,「怎麼不誠心了,要真論誠心,就該各房自己揀自己的,沒有隻叫我們小姐一人揀出來給全府積福的道理。你這些話說出來,佛祖聽了都要笑話的。」不安心的東西,她們才回來,就聞著味兒來找事了。
那吳媽被她堵得啞口無言,訥訥說不出話來,沒多久就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正院,秦蘭月問起合玉居里的情況,她盡都如實回稟。
秦蘭月秀眉微蹙,說吳媽:「你也是個沒用的,白活一把年歲,叫兩個小丫頭堵得沒話說。」
吳媽乾笑,不知該如何回話,綠芯見吳媽掛不住臉,忙替吳媽說情,「合玉居那位到底是名正言順的主子,後頭有明王府與裕和郡主撐腰,且她現在渾不吝的又不要臉皮,您派個下人過去如何壓得住她?依奴婢說,夫人若真有什麼想法,把她叫到咱們院子裡來才是,一級壓一級,您親自來還怕管教不了她嗎。」
秦蘭月一想也對:「你說得很是。」
是啊,身份壓死人,就好像她未出閣前住在侍郎府的那些年月里,沈雲西就總是處處壓她一頭。
是她不如她嗎?
不。
不過是因為對方是沈家嫡出的大姑娘,是明王府老王妃的心肝寶貝,是未來的太子妃,自然是人人都捧著她,而她只是個寄住的表姑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