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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27:11 作者: 且聞風吟
    可是心底有樣東西在牽絆著她,她不能走,她不能這麼不了了之……她也不懂,只是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走……

    陳曄平一出事,首先影響到的是兩軍聯盟,杜雨亭讓陳曄平去外港做一回說客,沒想到半路上出了這種事。田兆年這裡也為了各種事焦灼,東北有日本人湧進去,雙方已經開戰兩日。東北將領向田兆年增援派兵無果,杜雨亭暫時也不給回復,於是向全國通電大罵田、杜蛇鼠一窩,國家有難,眼看東北兵力不足,日本人就要平了東北,卻連兵都不肯增援。

    應舒賀勸道:「這樣不行,你給我一張通行令,我帶兵去東北。」田兆年坐在那裡,遲遲不肯答應,只說讓他再等一等。應舒賀道:「等?你想等到什麼時候?那可是我們的地盤!你好好想一想。」

    田兆年冷眼看了他一眼,過了很久,才從抽屜里取出一張通行證,放下桌上道:「拿去,你想帶多少兵就帶多少。」

    不一會兒,外面有人敲門,田兆年說了聲「進」,那衛兵推門進來,向他們二人敬禮,報告說:「醫院打電話來,陳參謀長醒了。」

    應舒賀回過身,霎時面露喜悅之色。

    陳曄平醒的時候正是晚上,病房裡十分安靜,窗外只有樹葉沙沙作響。他的手指微動,終於感覺到一絲力氣,他微微睜開眼,屋子裡的光線昏暗,他四下張望,只看見沙發上有一個人睡在那裡,一團黑黑的影子,卻看不清是誰。過了一會兒門從外面打開,然後燈光一亮,身穿白色護士服的護士推著車走進來。

    明亮的光線讓她醒來,正要掀開身上的衣服,卻聽那名護士激動地聲音說:「病人醒了。」

    護士看見陳曄平微睜開的眼睛,像是看見了奇蹟一般,激動地跑出去喚醫生進來。她聽見了,立刻穿上鞋,走過來看,陳曄平微偏頭注意到她,她輕聲說:「你醒了?」他本想說話,發現自己聲帶受阻,也動不了,只能稍稍眨眼。

    護士帶著醫生很快就進來了。病房裡頓時多了很多人,醫生先問陳曄平感覺怎麼樣,然後給他做全身檢查。她見大家都在忙碌,這裡沒有自己的事,於是關上門走出來。

    她披著那件毛衣立在走廊盡頭,這裡有一扇窗戶,恬淡的月光射進來,把她半個影子映在牆壁上。她的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才發現自己白天那般焦慮不安已經完全消失了,有的卻是一陣輕鬆。她連剛才睡著時都提了半分警惕,不敢睡得沉。這麼想了一會兒,看著窗外的月亮,她突然很想睡覺,旁邊有一排椅子,她坐下,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時是護士叫的她。護士從病房走出來找她,環顧四周見她一人在椅子上睡著了,輕輕叫了叫她,說:「小姐,病人找你。」

    她醒過來,自己的頭半靠在椅背上,不禁寒背打了個哆嗦,身上雖披著毛衣卻感覺到雙手一陣冰涼,她連忙起身,邊走邊問護士:「你們檢查完了?」

    護士卻說:「醫生早就走了,病人中途睡過一次,剛才我進去換藥病人醒來,問起你去哪兒了,說要找你,我才出來找你,看見你在椅子上睡著了。」

    她這才抬頭看走廊牆上掛的鐘,卻是凌晨三點多,不覺驚了,自己睡了這麼久。她開了病房門進去,病房裡燈光暗暗的,她看見陳曄平睡在那裡,閉著眼睛,感覺到他的氣息微弱。她走到病床邊,恍然發覺他比白天見他的時候氣色有了些許好轉。光線下他臉龐的輪廓線條更加清楚,眉間也不再蹙著,只是嘴唇乾裂的厲害。

    她見這般忽然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從心底湧出一股酸意,直上鼻尖和眼睛,連她也覺得奇怪,這種感覺就像此時病房裡的溫度,灌了暖氣,不像走廊里的溫度那樣刺骨的冷,把人凍醒。是一種溫暖,能安心好好睡一覺的溫暖。

    她放輕腳步走向沙發去,忽然陳曄平醒了,看向她說:「你去哪兒了?」

    見他緩緩睜開眼,說話聲音微弱,她特意湊上前回答他:「我在走廊上睡著了。你找我?」

    陳曄平深深看了她一眼,輕說:「沒事,就是不知道你去了哪裡。我還以為,你走了。」

    她彎著腰聽他輕微的說話聲,雙手緊緊抓著毛衣往領口拉,她說:「我能去哪裡?」

    陳曄平目光投向她的手,她因為在走廊間睡著了,十指都被凍得通紅不覺開始發抖,他這才確定她沒有說假話,對她說:「累了就快去躺在沙發上睡一會兒,過幾個鐘頭天就要亮了。」

    她鬆了口氣,暗自慶幸他別無他話,再沒有問她別的。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的傷勢,他的左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活動。

    她最後看了他一眼,這一回眸,竟發覺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看見他的眼,並沒有自己印象里的冷峻逼人,而是柔和的目光,此刻他的眼睛裡帶著些許憔悴,她忽然心一慟。

    她再次回到沙發上,這次再也沒有睡著,縱然屋子裡的暖氣很是溫暖。

    早上七點多鐘,醫生就進到病房,因為院長知道陳曄平的身份,找了醫院裡最好的醫生來照顧他,這些人也不敢怠慢,檢查的時候都格外細心,問了很多問題,陳曄平不便多說話,就都由她在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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