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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27:11 作者: 且聞風吟
白秋水掙開她,站起來依舊倚在欄杆上。夜色籠罩,唯有身後的船上亮著燈光,海上的風徐徐向她的臉吹來,很快吹乾了她臉上的淚痕。
到外港這一日服務生把新報紙放到每一間車廂外,船上下去一半人,剩下的是到蓮港的人,所以船上少了一半頓時冷清了。
碧雲替秋水整理行李,把一件新色旗袍放到她床上,白秋水換了衣服走出去,聽到隔壁門開又關上的聲音。這一晚白秋水沒有睡踏實,碧雲在她隔壁床聽她翻來覆去的聲音自然也睡不著了。
第二日輪船到蓮港,船上的哨員吹著哨子,船客陸續下到碼頭,初日高升,水面縠紋閃著光芒,看似風平浪靜。
陳曄平開了房門走出來碰到白秋水,起先他還認不出她,昨日一見沒有見到她的面容。只是白秋水攔住他道:「沒想到你也在蓮港下船?」他看著她,點頭道:「是。」他惜字如金,又有一位服務生來到他身邊幫他拿行李,她覺得彼此沒有話再說,於是叫上碧雲走出去。
她走了兩步遠,忽然覺得背後劇烈聲響,忽然陳曄平將她一拽,她摔倒旁邊,正要抬頭,卻看見陳曄平和剛從那位服務生在搏鬥,隨之而來一聲槍響,打到鐵板上,他要去奪下服務生手裡的槍,卻遭到服務生重重一擊。白秋水來不及反應,兩個人已經打到房間裡門被關上,這節廂內人都走光了,遠遠聽上面響起嘈雜聲,她靈機一動,跑出去叫道:「來人啊……來人啊……」隨後按了船上的警報器。
她這一喊果然有用,不過陳曄平已經從房間裡出來,他費勁的用一條毛巾和門把手打了個死結,裡面的砰砰地敲著門,之后里面的人開槍想要把門鎖打碎。白秋水在盡頭大聲呼喊,陳曄平從後頭跑出來順手把她一起拉出來。他們跑到外面,出去時卻見外面的陣勢很奇怪,碼頭上多了很多兵,把守碼頭,人群一個個的放出去。
那些兵好像聽到裡面船上傳來槍聲,並派了幾個人上去看情況。他們跑出來,白秋水心猶未定,陳曄平站在船上,覺得心中一團亂麻,日光的照耀在他臉上。
白秋水心還沒定下,喘著氣說:「什麼情況?剛才是不是有個人對你開了槍?」
陳曄平看後面人還沒追出來,把她帶下了船,她腳步踉蹌,他卻拉緊她。他們被下面的兵攔住要求盤查船票,陳曄平手一放開,推了她一把對她說:「快走。」
碧雲見她出來在人群中拉扯著她,白秋水一步一回頭,人群擁擠,碼頭上又停了很多車子,一下水泄不通,她步步回頭忽然大叫道:「小心!」
那個服務生跑了出來此時此刻站在船上,舉著槍對準他,陳曄平卻來不及了,連回頭都來不及,他覺得腦後一凜,白秋水睜大雙目……按動扳機的時候只聽轟地一聲,那名服務生額上中彈,倒了下去。眾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隨後碼頭上的兵看見後面來的人,迅速站好軍姿,敬了禮,遙遙走過來的人一身戎裝,手裡握著的槍還冒著煙,陳曄平隨著看過去,那人卻是他見過的。
應舒賀先是上船看了被他打死的人一眼,對手下說了幾句然後下來和他說話。只是幾月不見,陳曄平好似都認不出來他,應舒賀沖他一笑,像是專程在等他,隨後說:「跟我走吧。」他一隻手搭在他手上,正要走,陳曄平按著他的手,然後問:「我家人怎麼樣?」
他的目中無風無浪,像是海面般的平靜,陽光照著波水紋凌的水面,海水的光芒格外的刺眼,幾隻白鷗低飛過海萍,他的腦海忽然想起,在遙遠的從前,有一個人念過一首詩給他聽,那聲音清晰地再次迴蕩他的耳邊,連帶著她的樣子。「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白秋水和碧雲走到外邊,她見到沖他開槍的人被人擊斃,許多兵都聚到碼頭去,行人只顧躲開,知道這裡有人放槍。碧雲把她拉出去,此時外面已經有輛車在等她們。碧雲和司機說了幾句話確認之後,回頭對白秋水說:「是顧家的人來接你了。」白秋水目光一直望著碼頭邊,只是人頭攢動,很難看見他的身影。最後一眼,見到他和身著軍服的軍閥面對面在講話,看到他沒事,她才放心。回頭看到碧雲把她們的行李裝上車,開著車門等她,她邁動腳步上車。
第16章
她好像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她家就住在一條巷子裡,一入門就是院子,正中放著一口水缸,水缸里的水陳年積攢落了雨水,缸壁內長著青苔,從記事起,每年夏天那裡都會長出一朵白蓮,荷葉之周還飄著浮萍。
母親去世那一年家裡辦喪事,那口水缸被挪了出去,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白蓮。那一年父親一蹶不振,也不去學堂教書了,他每日獨坐書房,把她抱在懷裡教她念宋詞。
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夏日,父親坐在書桌前,她仍舊坐在父親的腿上,父親注視窗外許久,太陽曬著大地,桌上攤著一卷宋詞,她見父親望著窗台發呆,那一定是在想念母親,她不知道怎麼辦,於是憑著自己所認識的百八字,那頁紙上是晏殊的一闕木蘭花,她乖巧的念出來想讓父親開心一下。
「池塘水綠風微暖。記得玉真初見面。重頭歌韻響琤琮,入破舞腰紅亂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