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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24:38 作者: 芒鞋女
    刀疤習慣性的說了聲好,灶房,駱駝轉過身,朗聲道「刀大哥說什麼好呢?」

    「我也不知韓城說了什麼,小點聲,別嚇著阿諾妹子了。」看灶前擠著一堆人,刀疤蹙眉,怒吼道,「都擠這邊做什麼?沒事兒做是不是?」說完,聽到堂屋傳來摔碗的聲音,刀疤止了聲,抬腳,一人屁股上一腳,啞聲道,「給老子讓開,信不信我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

    幾人不明所以,起身,規規矩矩站在其他地兒,下一刻,卻看刀疤放下柴火,自己在那兒躺了下來,閉著眼,準備的睡覺的模樣,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叫苦不迭,然而沒法,只得站其他地方去。

    堂屋裡,邱艷低著頭,大拇指血肉模糊,緊緊貼著鞋子,稍微一動,便痛得她苦不堪言,偏生,沈聰臉色不好,桌上的碗也被摔了出去,她忍著淚,上前抓沈聰的手,「以後我不說了,你,在外邊小心些。」

    或許,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了,沈聰這人,已經在賭場多年,哪會因著她一句話就放棄賭場那邊的事兒,老實本分待在村里過日子,她心裡只是怕,怕有天,他在外邊出了事兒,她和沈芸諾連個傳信的人都沒有。

    「艷兒,你若不想做寡婦,我讓你回邱家,邱叔疼你,會再給你說門親事的。」沈聰沒有發火,語氣沉靜如水,甚至,眉眼舒展開,漾著淺淺笑意,然而,聽在邱艷耳朵里,卻比鮮血淋漓的腳還讓她痛,使勁的搖搖頭,伸手抱著他,淚眼婆娑,「我不走,往後我不說了,你別讓我回邱家。」

    看她腳又開始流血了,沈聰拉開她,蹙了蹙眉,語氣略微嚴厲,「腳上受了傷,亂動做什麼……」語聲剛落,聽到背後傳來沈芸諾的詢問聲,沈聰勾了勾唇,面上已掛著笑,「你嫂子喝水,我給她倒水誰知她沒接住,水燙,我反應快給拂開了,是不是嚇著你了?」

    「沒,嫂子腳上的傷是不是很嚴重,用不用請大夫?」沈芸諾在山裡就聽沈聰說邱艷腳受傷了,山里石塊多,邱艷走在前邊,嘴裡不停提醒她抬腳,即使如此,她腳都傷著了,何況走前前邊的邱艷。

    沈聰看了眼邱艷,挪了挪步子,擋住沈芸諾的視線,溫聲道,「我屋裡還有藥膏,我帶你嫂子回屋,幫她仔細檢查番。」語畢,摟著邱艷轉去了他的屋子,進門後,反手關上門,鬆開了邱艷,點燃屋裡的燈,不冷不熱道,「坐下,我幫你看看。」

    邱艷臉上淚痕未乾,抬起頭又低頭看自己的腳,遲疑的搖搖頭,「沒事兒。」

    沈聰強拉著她坐下,把油燈放地上,不得不說,她確實傷得重,鞋子破了洞,露出大拇指,指甲上翻著,能看清裡邊的肉,換任何人都難以忍受,她卻默不吭聲,「你忍著,我把鞋子脫下來。」

    邱艷正欲答,誰知腳上傳來拉扯似的疼,她驚呼出聲,以為他會動作會輕柔,不成想如此乾脆利落,疼得她淚流不止。

    「你坐著,我去打水,先把傷口清洗後再上藥。」隻字不再提賭場的事兒,邱艷擦了擦淚,側過身,望著外邊漆黑的天,心有片刻的失神,家裡沒有田地,沈聰年輕,日子得過且過,將來有了孩子,她們年紀大了,日子怎麼過?難不成,家裡的孩子也要學沈聰,整日在賭場幫忙收債,喊打喊殺,邱艷的手,輕輕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她祈求暫時別懷上孩子,家裡目前的狀況,養不起孩子,她不想,她的孩子跟著吃苦,東躲西藏,隨時提著心過日子。

    沈聰端著水盆進屋,見她側著臉,眼神泛著迷茫以及惆悵,臉色一沉,陰測測道,「如果想離開,腳養好了我送你回青禾村。」進了賭場,想全身而退的人少之又少,何況是這個節骨眼,他從沒想過離開。

    邱艷回過神,看他臉色不太好,心知他誤會了,心口一片苦澀,固執道,「我不會走的,我會好好照顧阿諾,答應了你的。」

    沈聰沒吭聲,蹲下身,擰了巾子,「你忍著點。」

    邱艷以為他又會如方才那般粗魯,腳往後邊縮了縮,被他一手鉗住,嚇得她緊緊閉著眼,咬著唇,怕疼得哭了出來,腳不自主的往後靠,指尖有溫溫的,暖暖的觸感傳來,她眼神睜開一條縫,被沈聰臉上的認真嚇著了,他小心翼翼的抓著她的腳,另只手拿著巾子,輕輕蘸過她血肉模糊的指甲,動作輕柔,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傷口疼,卻不如方才脫鞋那一下,「聰子。」

    「別說話,一走神,力道重了,又該哭了。」沈聰身子高,即使蹲著,一隻手抬著腳仍顯得高了,索性坐下,將她的腳放在自己腿上,一隻手按住。

    邱艷止住聲,她甚少有低頭俯視他的時候,這會兒,只感覺他顫動的睫毛都是溫柔的,邱艷一眨不眨的望著他,紛雜的情緒皆轉為深情的凝視,此時的沈聰,斂了周身殺氣,目光專注,動作輕柔,即使她的腳髒得看不清原本的顏色,他臉上未曾有過絲嫌棄,相反,滿滿的是認真。

    不知為何,她想起了寡婦口裡的「那些男人」,和寡婦有關係的男人多,這是寡婦最為得意的事兒,和她睡過的男人,沒有半個村子的人也有差不多一半,然而,有段時間,寡婦崴了腳,天兒又熱,腳上隱隱有味,從沒一個男人願意為她端水更別說洗腳了,說起這事兒,寡婦滿口奚弄嘲諷,「他們嫌棄我腳髒,拉屎的地兒都愛不釋手流連忘返,男人都是眼皮子淺的,凡事只顧著自己爽,叫他伺候一回人,百般不樂意,也不想想年紀大了,臥在床上不能動彈,還不是靠著我們女人端茶倒水,服侍他們吃喝拉撒?」說到這,寡婦沉默了許久,眼裡不無落寞,「如果真心找到願意為你端茶倒水洗腳而不抱怨的男人,那是多少女人的福氣,然而,又有多少人有那樣得福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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