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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24:38 作者: 芒鞋女
若嚴氏不肯借,他不借,也沒什麼過錯,都是親兄弟,誰也不比誰生分,誰也不比誰親熱,只能看邱鐵和肖氏的為人。
邱鐵一怔,歪頭瞅了眼垂眼不語的肖氏,臉上的笑更是勉強,「還沒去過,先想著問問你。」
「二哥先問問大哥吧,艷兒成親就靠著這點糧食,我也沒法。」
邱鐵和肖氏神色愈發僵硬,邱生這話,明顯暗指借給他們收不回來,誤了邱艷親事,當即,肖氏不太樂意了,「我和你二哥借了還能不還?收回來的麥子都堆在家裡,曬乾了就給你挑來,用不著指桑罵槐。」抬起頭,看邱老爹眉頭緊鎖,緊抿著唇,驚覺自己的話重了,想說點緩和的話,一時又找不到話說,伸手重重拍了下邱鐵後背,擠眉弄眼。
邱鐵咳嗽兩聲,動了動唇,待要說話,便聽邱生直截了當拒絕了他,「二哥,麥子的事兒,這回我幫不了你,你和二嫂先回去吧。」不知為何,邱老爹想到最初,田地的活兒他忙不過來,眼瞅著繳稅的期限到了,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挨家挨戶問人借糧食先繳稅,大家一臉戒備,除了柳家,沒人樂意幫忙。
之後,他就看開了,再沒問人借過糧食,來得及就直接挑糧食,來不及就給銀子,不過給銀子多少會吃虧,走投無路,也沒其他法子,只能給銀子。
邱鐵張了張嘴,啞口無言,早些年,邱生遇著事兒會請他幫忙,漸漸,不知為何,關係就疏遠了,他大致明白為了何事,也沒放在心上,這次,求上門,才能體會當時邱生被拒絕的掙扎與無力,轉過身,他看向肖氏,目光微怔,抿了抿乾澀的唇,雙手負在背後,泄氣的朝家的方向走,肖氏揚手,氣急敗壞道,「作妖啊,事情還沒說完了,你走什麼走?」
肖氏回眸,淡淡瞥了眼邱老爹,理所應當的語氣道,「四弟,你二哥難得上門求你回,你就這麼不給面子?說吧,麥子借還是不借。」
望著邱鐵略微佝僂的背,邱老爹心下正難受著,五味雜陳也不為過,驀然,聽著這話,難過煙消雲散,冷笑道,「二嫂什麼時候還錢,過些日子,我就該上門討要了。」這麼多年,他自認為行的端做得正,沒有絲毫對不起二房,肖氏一次次咄咄逼人他也忍了,卻愈發讓肖氏得寸進尺,「二嫂莫不是以為我說的胡話?即使鬧到族裡,我也是不怕的。」
看他面龐剛毅,肖氏心知他不是說的玩笑話,當下,愈發不自在了,不忘惡狠狠瞪邱生,抬起腳,灰溜溜的走了,路打滑,肖氏不注意,差點摔了跤,手拽著路旁的野菜才穩住身子,站在身,朝著前邊的邱鐵破口大罵,罵的是邱鐵,聽在邱老爹耳朵里,如何不明白肖氏在罵自己不顧情面,蛇蠍心腸。
都說鄉下婦人無知,言語粗鄙,罵人時,會的話卻不少,邱生懶得計較,見兩人走得不見人影了,才扛著鋤頭往菜地的方向走。
下午,又有好些人來家裡借糧食,邱老爹都以不同的藉口搪塞過去,麥子留著有用處,萬萬不敢借出去的,這麼多年,他也明白和道理,借錢容易收錢拿,人家隨口句家裡沒有,日子難過,他就沒了法子,想到沈聰他們風裡來雨里去的收債,漸漸也能體諒他們的難處了。
不凶神惡煞,哪能把錢收得回來?偏生,他不是處處與人為難的性子,連去兩回哪裡還好意思?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借,兩不相干,之後也不會有煩心事。
邱艷知道邱鐵肖氏上門借糧的事兒,又見陸陸續續來了人,而且,邱老爹態度堅決,拒絕了所有人,邱艷擔心他們懷恨在心,和邱老爹說起這事兒,邱老爹也皺眉沉思了會兒,「我也想過,可真借出去了,照樣得罪人,你二伯上門我都沒開口,何況是別家。」
到最後期限,村里人哀聲遍野,今年雨水綿綿,家裡新收的麥子曬乾的人家幾乎都借出去了,邱老爹一打聽,嚴氏家裡果真備好了糧食,全借給了邱家族長,從王家少爺來過大房,大房在族裡地位高了不少,這回,嚴氏把糧食借給族長,沒有巴結之意邱老爹是不信的,不過,他也不好說什麼,大房和族長關係好,對他來說沒什麼壞處。
雨後的天藍得透徹,邱老爹挑著籮筐,準備去田裡插秧,到門口了,想起一事,轉身提醒邱艷,「山里濕氣重,你真要去,晚些時候再上山。」邱艷閒不住,昨日下午去山裡,渾身濕噠噠的,女兒家比不得男子,身上寒氣重不是好事。
「記著了,爹,我洗了碗,待會去田裡幫您。」早上,她不準備上山,邱老爹一個人拔秧苗,插秧,一整天下來身子吃不消,往年,邱老爹忙過這陣子,會消瘦許多,每每她去幫忙,都會被邱老爹訓斥,叫她回家待著,秋上,她就要嫁到沈家,往後回家的日子也少了,想著邱老爹孤零零一個人,邱艷眼眶通紅。
邱老爹低著頭,沉聲道,「你來做什麼?雨後,田裡螞蟥多,你細皮嫩肉的,被咬了還不知怎麼回事呢,就在家待著就好。」邱老爹挑著籮筐出了門,到田埂上,有人在了,因著借糧之事,村里人對他不滿的多,見他一個人,就有人酸言酸語道,「邱生兄弟,怎麼不見你未來女婿?沈家小子家裡沒有田地,上回還過來幫忙怎麼今日就不來了?」
邱老爹放下籮筐,拿出裡邊的矮凳子擱到秧苗旁,一言不發,坐下,兀自拔著秧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