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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9:52 作者: 元月月半
「主人不認識小的了?」
賀清溪的三魂七魄歸位,知道誰是張魁,他只是想確定一下,「我腦袋有些暈,眼有點花,擔心看錯了。」
「爹爹!」小孩神色大變,滿眼恐懼。
賀清溪嚇一跳,「爹爹沒事。」話音落下,聽到一陣抽噎聲。賀清溪轉過頭,發現他的手被一雙小手攥住,循著小手看過去,一個更小的孩子坐在地上,「小羊?」
「爹爹。」小孩撲上去。
「不可!」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
三個人?
還有誰啊。
賀清溪撐著地坐起來,注意到另一邊跪著一個身量矮小,黑得像炭一樣的崑崙奴。看到崑崙奴眼底的擔憂,賀清溪腦海里又多了一點記憶。
賀家以前只有一個僕人,便是他幼年撿到的一棄兒——張魁。
賀清溪今年三十周歲,張魁比他大五歲,三十有五。他母親心善,張魁還未弱冠,就給其張羅對象,怎奈張魁又黑又矮,賀家多出些銀錢,也沒姑娘願意嫁他。
八年前,他娶周桂香的前一年,他母親給張魁買了一個女崑崙奴。崑崙奴雖和張魁一樣矮小,但其力氣大,同張魁合力倒是可以把他抬到床上。
張魁見他額頭冒血,慌得去醫館找大夫,崑崙奴一人沒辦法,就把放在地上。擔心他著涼,病情加重,還給他蓋條被褥。
賀清溪弄清楚這些,笑道,「我沒事,扶我起來。」
張魁:「大夫說主人傷的是腦袋,有可能暈眩嘔吐,得好生歇一會兒,不暈不吐方可起身。」
「我真沒事。」賀清溪說著,掀開被褥把淚眼模糊的幼兒抱到懷裡,看向他的長子,「小貓,爹爹想和你說件事。關於你母親的。」
「我知道爹爹要說什麼。」
賀清溪劍眉一挑,「爹爹還沒說。」
「爹爹昏過去的時候張魁說,爹爹醒來就要爹爹休妻。」小孩看一眼張魁,「母親對我和小羊有生育之恩,父親對我們有養育之恩,你們是我和小羊的至親,少了哪個我和小羊都會很難過。
「父親不休母親,張魁說母親早晚會打死父親。父親休了母親,母親無性命之憂,孩兒和小羊想念母親,還可以再見到母親。不然就再也見不到父親了。孩兒聽爹爹的。」
不愧是他兒子,聰慧懂事。
賀清溪心裡滿意,面上不顯,「小貓知不知道休妻對你母親意味什麼?」
「兒知道。」小孩認真道,「父親以前從未想過休妻,是母親過分了。母親找父親要做菜的方子,父親不給,是因為父親要靠那個賺錢,送兒和弟弟去私塾。
「母親把錢借給舅舅,父親叫母親要回來,是因為那筆錢是兒明年的束修。這點是張魁告訴兒的。張魁還說父親有想過把祖傳的食譜挖出來,挑兩三個交給舅父。」頓了頓,「是母親太心急了。」
賀清溪想想,是有這麼一回事。
他母親彌留之際跟他說的另一段是,放食譜的盒子裡除了食譜,還有許多珍珠,不可讓周桂香知道。
周桂香耳根子軟,聽信娘家人的話,他擔心她什麼都講,便想等周桂香回娘家的時候再把食譜找出來。然而,周桂香走了,也帶走了她大兒子明年的束修。
周桂香雖把他打昏過去,險些害得他剩下的魂飛魄散,也間接幫了他一把。
賀清溪身為修士,不可殺無辜之人。周桂香歹毒,然罪不至死,他想為自己報仇,也不能弄死她。何況他靈魂不穩,額上有傷,想懲治周桂香一番也得等些日子。賀清溪便打算休妻。
周桂香失手把他砸倒在地,街坊四鄰皆可作證。賀清溪想休妻,一封休書足矣。可周桂香不止是他的肉身娶的妻,還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兩個孩子是他的至親,賀清溪不得不為孩子多考慮一些。不然孩子長歪了,三天兩頭和他鬧,他也別想安生。
賀清溪看著濃眉大眼瘦長臉,和他極為相似的小孩,「小貓問過弟弟了?」
「我要爹爹。」小羊起身抱住賀清溪的脖子。
頭疼不已,反應比往日慢了許多的賀清溪猝不及防,被撞的往後一趔趄。
張魁和小貓同時伸手扶著賀清溪,溫熱的手宛如一股暖流,流進賀清溪心中,溫暖了賀清溪那顆遭同門背叛而冰冷的心。
笑意直達眼底,賀清溪抱住幼兒,讓其站在他腿上,「爹爹就當你答應了。張魁,拿筆墨,你和你妻子一同送去周家。周家不依就去報官。」
「好的,主人。」張魁沖女崑崙奴使個眼色,女崑崙奴過去扶著賀清溪,張魁去拿筆墨。
賀清溪左手抱著幼子,右手接過張魁遞來的筆墨就打算寫休書。毛筆落下,賀清溪停下來。
「爹爹怎麼了?」七歲的小貓勾頭看了看賀清溪,他爹爹後悔了?
賀清溪苦笑,「沒寫過休書,不知該如何下筆。容我想想。」
賀清溪的字如他的人,狂放不羈。他這具身體的字中規中矩,如同忘記前塵往事,被誠實守信的善心人教養長大的魂魄,老實的近似於木訥。
長子小貓五歲進私塾,今年七歲,跟夫子學兩年已能寫出一手似模似樣的字。他這具身體閒暇時曾教過小貓寫字,賀清溪不想被聰明的長子發現就得模仿他以前的字。
賀清溪說話間回憶一番,活動一下手指,再次落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