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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50:39 作者: 抵岸
郁見看著手裡的杯子,納悶的問:「他怕打雷?」
緒揚怕打雷?
不像是這麼膽小的人呀。
女傭低頭:「先生是在雷雨天過世的。」
……
夜晚的雨格外大。
關上窗戶,窗外轟隆隆的雷鳴不斷,哪怕拉上窗簾也能看見刺眼的青光。
曹伯父,或者說,他的父親,去世的那天就是這樣的天氣。
也不知道親情究竟是不是個好東西,如果真的好,那為什麼緒揚會在親人離世後如此痛苦,倒不如像他一樣,沒有親情,也就不用經歷親人離世帶來的悲傷了。
他不喜歡交朋友或許也有這個原因。
不與人相處,感情就不會有任何波動。
如果他和緒揚不熟,他現在就不會去想緒揚情況怎麼樣,也不會猶豫於自己要不要去看看,更不會坐在桌邊一小時什麼事都沒做的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
郁見去了隔壁房間,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太閒了,閒得發慌,明明知道今晚過後緒揚就會好了,還偏要現在去看情況,有什麼好看的?
確實沒什麼好看的。
黑暗的房間,只有澀澀的磨牙聲。
看不清人在哪裡。
郁見想打開燈,一道聲音響起:「別開燈!」
「你還好嗎?」
良久,沒回應。
郁見又問:「那你自己調整下吧,我先出去了。」
沒有安慰也沒有擁抱,就一句公式化的問候。
郁見沒覺得自己冷漠,因為這已是習慣,童年生活中經常見到人死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死了就死了,還會有人出生,總能將社會的秩序維持下去。
沒誰是重要的,誰死了都能過,人的宿命就是死亡。這個道理郁見從小就明白。
他習以為常的事情,對緒揚來說卻是莫大的打擊。郁見試圖用這個觀念來勸自己要不要去安慰下。
但最後還是轉了身想離開,剛邁出一步,身後突然傳來了低低的一聲:「我不好。」那音調那語氣,何止是不好,簡直是糟糕透了。
緒揚聲音低弱:「一點都不好。」
打雷聲最討厭了。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打雷閃電這種萬惡的存在呢。
不能永遠天氣晴朗嗎?
緒揚裹了個毯子,縮在角落裡,他的身邊一點光亮都不見,身旁衣櫃門大開,正好將視線隔絕開。
緒揚想,今晚過了,他就還是一條好漢!
雷聲暫停,困了,縮在角落迷迷糊糊的要睡了,突然被人踢了一腳,不重不疼,緊隨其後就是致歉:「不好意思。」郁見蹲下身,總算在黑暗中探出了緒揚的存在,「要在這裡睡覺?」
「嗯……」低軟的一聲。
半晌,悄靜,除了窗外的風雨,一切都顯得那樣悄無聲息。
郁見以為緒揚有話要說,但半天緒揚都沒說,他問:「想說什麼嗎?」
「你……」欲言又止。
「嗯?」
「算了。」
秉承著不能刺激心理素質較弱的想法,郁見格外溫和:「聊天而已,別怕。」
「那我說了啊。」
「嗯,說吧。」
緒揚鼓起勇氣:「郁見啊,你別站窗邊,往裡站點,我怕你被雷劈了。」
「……」
「……………」
死寂。
儘管身處黑暗,卻依舊能感受到郁見的臉黑下去了。
緒揚忙解釋:「不是啊不是啊,我是認真的,你往裡站點。」
郁見靜默。
緒揚悶悶的,垂頭喪氣,「父親就是被雷劈死的。」
如果不是緒揚表現的真的很痛苦,郁見一定會以為緒揚這是在戲耍他。
緒揚自言自語的說:「他們說父親是在暴雨天被雷劈死的。」
郁見問:「你沒見到最後一面嗎?」
「沒有。我在軍訓,回來以後早都下葬了。」
緒揚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多大的悲傷,可越是平靜就越讓人覺得他的狀態很不好,人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身體是會做出自我防禦的。
緒揚把自己裹得緊了點:「早知道不去軍訓了,煩死了。」
郁見側目。
發現郁見一直不說話,緒揚打了個哈氣:「不早了,你也回去睡覺吧。」
郁見嗯一聲,他以為緒揚已經調整好了,可當窗外一道悶雷再次響起時,緒揚哆嗦的直打顫,緊張的磨牙聲簡直比雷聲還要刺耳。
像是有什麼重物將他的腳硬生生壓下,怎樣也邁不出一步,可一轉身,朝緒揚身邊走時,那腳步卻又輕快了起來。
「多大人了,還怕打雷。」郁見拍了拍緒揚的腦袋,像是大家長一樣,有一股天然的信服力,這恰恰是緒揚所缺失的,當郁見在他身旁坐下時,緒揚不自覺的朝郁見身邊擠了擠。
人在害怕的時候,話格外多,緒揚哆哆嗦嗦的問:「鄉下是不是天天都能見到電閃雷鳴啊。」
「不會。」
「啊?我聽新聞上說……」
「聯盟以外的區域是沒有天空的。」
緒揚奇怪:「怎麼會,我聽說在沒有聯盟控制的外界,一片星空,高山,大海,什麼都有。」
「都是騙你們這些單純無知的少年的。」
郁見靠在牆上,回憶起的童年生活,只有無盡的炮火、戰艦、屍骨,想看到天空?很抱歉,聯盟會將所有的星艦戰艦都停飛在聯盟以外的鄉野之地,抬頭便是各種機械武器,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所謂的星光早已被金屬光澤所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