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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50:39 作者: 抵岸
    「你為什麼非要插手我和譚朔的事情呢?」

    岑白沒回答,轉身接了兩杯水,打了個哈氣,「你吃完了就放那裡吧,我收拾,我困了睡了。」

    岑榕一把拽抓他,質問:「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做事是要考慮後果的!我們現在如果做了什麼都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明不明白?!」他指著門外,儘可能壓低聲音,「你和譚朔的兩次對峙,但凡被人錄音,你知道什麼後果嗎?」

    氣氛一度將至冰點。

    房間內寂靜的駭人。

    岑白抽回手,活動了下手腕,不慌不忙的問:「岑榕,我們不吵架可以嗎?」

    「你覺得現在是我要和你吵架?!」岑榕手握拳,眼睛都紅了,「年紀小的時候,你和那些混混打架,打到少管所,那個時候你可以仗著未成年肆意妄為。現在呢?還能嗎?你能不能長大點?!」

    岑白回頭:「你他媽只看見了我打他們?我被人快打死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關心?!」

    岑白眼尾逐漸紅了,眼睛發酸,身子不受控制的顫了下。

    「我什麼時候主動挑釁過別人?嗯?岑榕!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我和別人有爭執就一定是我的錯?就他媽是我犯賤是我活該是我招惹是非?!」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應該想一想後果,不要衝動做事!」

    「我衝動了嗎?」岑白放聲大笑,臉都扭曲了,「小時候我是未成年,他們也是未成年,你告訴我,我不和他們去打架,任憑他們欺負我們,誰能替我們做主?」

    岑榕啞口無言。

    「孤兒院裡,是,都是可憐人,但我不搶吃的我就要被餓死!憑什麼他們可以一次吃兩碗飯,而我連一碗飯都沒有!?」

    岑榕不禁向後倒了一步。

    「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行啊,沒問題,我從來不計較,但麻煩你,我當壞人的時候你也不要來當這個聖人去站在至高點來指責我!」岑白朝前逼近,咬牙切齒,「我知道,你是怕我做了什麼事情影響到你,你別怕,我做事一人承擔,真要有什麼麻煩了,我也絕不會牽連到你!」

    說完,奪門而出。

    出了門岑白就後悔了,這荒山野嶺的,他也要有個去處啊。

    狂風大作,呼嘯湮湮,岑白出了旅館,腸子都悔青了。

    他手機手機也沒帶,手電筒手電筒也忘了拿,就個人出來了!

    黑嘛拉漆的天,半點光亮都沒有,又比不上城市的繁華好歹走哪裡都有人,這鬼地方,你走再遠都看不見人煙,只有無盡的山。

    心想,不然回去取個手機?

    不行不行,太丟人了。

    「小九啊,你睡醒了嗎,你醒醒。」

    岑白呼喚一聲,可惜,沒回應。

    他朝前繼續走,真的走到了山里,靜悄悄的,一片露寒,涼意讓他本就不舒服的身體打了幾個哆嗦,他停步,蹲在一棵樹下,聽著天空響起的雷聲,怔了怔。

    他靠在樹上坐下了,轟隆隆的雷聲越發震耳,帶著閃電,竟讓他有種會不會就此亡矣的想法。

    人最怕靜,一靜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就都出來了。

    上輩子壞事做多了,現在黑夜中,閉眼睜眼的瞬間,總覺得有影子在飄蕩,有鬼像是要鎖他喉嚨一般,有鮮紅的舌頭吐出來,對著他說:「是你!是你逼死了我!」

    岑白抓緊了袖子,他摸了摸額頭,滾燙,昨晚就發燒了,今晚又發燒,有沒有鬼不知道,再燒下去他就要燒成鬼了。

    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幻覺,他看見了很多鬼魂向他逼近,他們都在質問他,為什麼要不擇手段為什麼要趕盡殺絕!

    岑白捂住腦袋,驟然變色,怒聲吼道:「一群手下敗將!活著的時候贏不了我,死了就能嗎?!我去你媽的!」

    他靠在了一顆樹上,身子漸漸下沉,坐在地上,緊緊抱住自己。

    開始下雨了,雨水讓他清醒不少,那些幻覺也消失了。

    岑白朦朧中,望向周圍,苦笑一聲。

    和小時候一樣,沒人喜歡他,他消失再久也沒人在乎,沒有人會來找他,所有人都很好,唯獨他是多餘的。

    他盡所能的將自己抱緊,因為只有他自己會願意給他一個擁抱。

    岑白閉上了眼,大雨澆在頭頂,順著眉峰落下,睜開眼時,眼睛酸酸澀澀,雨水和眼淚混雜在一起。

    果然,他還是最喜歡大雨天。

    因為只有雨天他才可以哭,哭了才不會被人發現,才不會被嘲笑。

    岑白靠在樹上,半昏迷半清醒,在刺眼的青光閃電中,他看見了一個影子,那個影子在慢慢朝他逼近,越來越近,目標明確。

    岑白陡然睜大眼,想往後縮,身後的大樹卻像是一堵巨牆一樣攔住了他的去路。

    「岑白!」

    在岑白驚恐的表情下,從泥濘小路上走來一個人,滿身狼狽。

    岑榕像個落湯雞,路上也不知摔了多少次,一身泥漬,看見岑白的那一刻,又驚又喜,他趕忙跑過去,聲音沙啞:「岑白……」

    岑白看著岑榕,良久,哇一聲哭了出來:「你怎麼才來啊!你怎麼才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岑榕抱住他,痛苦的說著,他第一次見岑白這樣的神態,像是真的被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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