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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御醫呢!叫御醫啊!」
趙元翊抹她嘴邊的血,可如何也抹不乾淨,仿佛她的血流不乾淨般,一直在沿著她的唇角滑落。她奮力睜了睜眸看著那趙元翊,動著染血的唇似要說什麼話,手也慢慢的抬著似要去撫人臉上的淚。
她閉眸的瞬息,手臂從半空滑落,無力垂盪觸在冰冷的地磚上。
「蘭蘭,蘭蘭你醒來!你醒來啊!」
趙元翊搖晃她,人似癲狂:「誰讓你死的?誰讓你死的!不是說好了,你去那海外,看那西洋景,好好的過活嗎?你答應我的啊,你怎麼說話不算數啊!」
「趙元璟!你殺她做什麼,你不知她不怕死的嗎!你殺我啊,有什麼仇怨你沖我來,千刀萬剮我都不吭聲!你殺她做什麼,她這一生做錯了什麼啊——」
趙元翊抱著她痛哭痛嚎,以頭搶地,磕的滿臉是血。
他已聽不清旁的了,他滿眼全是她氣絕身亡的模樣。
「不可能,不可能……」他趔趄的要爬過來去摸她的脈象,卻被趙元翊幾次踹開。
「給我滾,不許碰她!」
趙元翊滿目猩紅,「趙元璟,你若還有一點良知,便將我們二人合葬。你害苦了她一生,如今我們二人雙雙赴死,想來你也應滿意了。但願你最後能做個人罷。」
說完,便用匕首削了自己十指,又毫不猶豫的執匕首戳進自己左耳,倒在她身上氣絕身亡。
他兩眼發直的看著相擁而亡的兩人,整個人漸漸癲狂的笑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
他嘔心瀝血謀劃了這麼久,他隱忍等待了這麼久,不可能是這般結局收場,不可能,他不信!!
猛地從龍床坐起的時候,趙元璟冷汗淋漓。
他環顧著這帝王寢宮,一時間分不清噩夢與現實,忙喝令了人進來。
宮人躬身垂首進來,他劈頭蓋臉便喝問:「今年是永興幾年?」
「回聖上,是永興七年。」
七年,不是六年。
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的繼續問:「宜州寧王可還在?」
宮人低了聲,卻愈發恭謹:「在呢,聖上。」
趙元璟沉沉的靠在床頭,緩著剛從那虛脫之感。
原來先前在做夢,好在是夢。
「去打水來給朕洗漱。」
「是。」
趙元璟閉眸深喘口氣。
他屈指用力揉著眉心,緩著夢裡給他的那些衝擊。
夢,是夢,可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些年裡,閒下來時,他難免就會去想若當年就藩的話,他與她是不是還有一線生機。也時常去想,她為了孩子會不會向他妥協。
當年上書房那幕隨著時日越久,威力在他腦中漸淡的時候,他也不是沒起過拿趙元翊要挾,逼她就範的念頭。雖說每每關鍵時候被他強行遏制住,可念頭終究還在。
甚至,他尋了那醫聖過後,也的確是起過要其研究忘憂藥的想法。只是最終,他卻是將醫聖送往了宜州,去給她調理身子。
或許夢就是昭示,也是讓他死心,讓他知道,即便他如何去做,她也不可能再屬於他。
此回,他是真怕了。因為剛才那夢,太過真實,讓他觸目驚心。在她倒下那刻,他內心陡然升起的恐懼與悔意,饒是他此刻夢醒,都似牢牢刻在了他骨子裡。
打濕的巾帕覆在臉上,他沉默的將自己最後的那點私念逼回了牢籠。
他承受不了她死的後果。光是想想,都萬箭攢心。
好好活著罷,好歹他也有個依託所在。
遠在千里之外的宜州,有人夜半同樣睡不著覺。
趙元翊翻來覆去睡不著,時文修嫌他總翻身動被子,遂就不滿的推推他示意早點睡。
「修修……」見她抖了下肩,就忙改口:「蘭蘭。」
大概是聽慣了他叫蘭蘭,如今再聽他喚修修,總覺得雞皮疙瘩似都要起了。她遂就讓他還是從前那般喚她,省的她也覺得怪怪的。
「你說趙元璟那老陰貨,他怎麼就不大婚呢?宮裡頭連個女人都沒有,他總不是要絕後了罷?」
他實在忍不住了,這都永興七年了,趙元璟登基七年了竟還不娶後納妃,這簡直太不對勁了。本來那陰禍絕不絕後的,也不干他的事,可關鍵是一年四季宮裡頭偏要給多多送來四時用的衣服鞋襪等用物,還不時的送些小孩子喜歡的玩物,瞧起來也忒上心了些。
更關鍵的是,前些年多多啟蒙的時候,趙元璟派了老帝師入宜州,前來教導多多。
這些架勢,如何能不看得他心驚。
趙元璟的意圖太明顯,趙元翊如何不察覺一二。
不免就有些咬牙切齒:「也不知他圖的什麼。該死的,自己該生不生,偏盯著旁人家的兒子打主意。」
時文修本來有些困,聽了他這話難免也會多想,便也沒了睡意。她也聽曹興朝私下偷偷說了,京中達官貴人中也都暗自傳著小道消息,道是當今是有立侄為皇太子之意。
這樣的消息無異是顆石子,投入了他們現在安寧的生活中。
「那趙元璟大概就是不想讓咱太安生了!」趙元翊從後將她緊擁著,憤聲:「怎麼世上會有這種老陰貨!」
時文修喉中有些癢,忍不住咳了幾聲。
他忙給她撫背,心疼又自責:「是我不好,說這些作何,讓你煩憂。不想這些了,你早些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