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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他轉頭對守衛宮門的侍衛令道。
寧王府上,待遠遠見了寧王擁著人同騎,駕馬由遠及近朝府中而來,守門的小廝敞開府門之際,連聲朝府里驚喜大呼——「九爺回來了,九爺回來了!」
很快,得了信的下人們奔走相告,近半座府邸都在吵嚷著『九爺回來了』的呼聲。
駕馬踏進府邸的寧王聽見,面頰抽動,罵了聲:「作死的,呼天喊地的嚷嚷什麼,沒規沒矩的!」
暗道他不過半日沒回府,府上下人如何竟反了天了。
卻也沒空搭理他們,駕馬直衝正殿方向而去。聖旨已經下達,他要收拾東西立即啟程,前去就藩。
主要他也怕夜長夢多,想帶著她儘早的遠離是非之地。
不過越往正殿方向去,他覺得守衛怎麼就愈發多了起來,不單有王府的守衛,還有昌國公府的。甚至連那曹家軍都被偷偷安插進來不少。
他心下覺得怪異的同時,神色漸漸起了凝重。不免就懷疑府上是不是出了何事。
正在此時,一大群人突然呼啦一下從正殿裡沖了出來。
都是全副武裝的守衛,鐵甲鏗鏘的,將中間的人裹著圍著,前呼後擁的出來。一個個還面帶喜氣,咋咋呼呼,嘴裡不時的激動喊著九爺。
寧王見府上烏煙瘴氣的場景,心口火氣直冒。
「曹興朝,你該死的在搞什麼!」
見著被擁簇而來的曹興朝,他愈發怒火高熾,忍不住對他破口大罵。
「九爺,九爺您看看誰回來了!」曹興朝激動的在人群中大喊著,又急赤白眼的吩咐人讓開,「趕緊點散開,讓九爺瞧個清楚!」
寧王瞅著烏泱泱堵在正殿前的人群,有些忍無可忍,就藩在即滿腦門的事等著他,哪裡有那閒工夫在這耽擱。
正還待呵斥之際,人群朝兩邊散開了。
懷裡抱著孩子的曹興朝,便再無遮攔的出現在寧王眼前。寧王瞬息僵住,而後整個身軀都在顫。
「是……是……」
他想問是多多嗎,可是卻艱難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不敢置信的暴睜了雙眸,嘴反覆張了又張,直到身前人激動的抓著他的胳膊要滑落下馬,他方猝然醒了神。
他當即抱了人下馬,兩人一同奔向了孩子所在處。
時文修抱起孩子,時隔數月,再見時她還是能一眼就認出,這就是她的多多,她的孩子。她撫著孩子白嫩嫩的臉龐,感受著孩子真真切切的摟在懷裡,激動的又哭又笑。
她的多多回來了,她的孩子回來了!
孩子並不認生,胖胖的小手抓了她的手指,咿咿呀呀的說著話,露出可愛的小米牙。笑的時候白胖胖的臉頰酒窩隱現,狹長的兩隻晶亮的眸眯著,像她又像他。
『他笑了,你看多多笑了!』
她抱著孩子給他看,雙眸卻始終蓄著淚。
他撫了撫兒子的笑臉,又伸手撫去她頰邊的淚,長臂攬過,將他們母子緊摟抱在懷裡,久久不放。
「別哭,都過去了。」
那些日日夜夜的煎熬,那些讓人生不如死的噩夢,都過去了。
時文修將臉埋進他軀膛里,熱淚氤濕了他的衣料。
是啊,都過去了,便讓從前那些往事煙消雲散罷。
從今日起,她只想好好去愛,過好餘生的每一天。
王公公躺在病榻上,看著孩子那與他九爺相似的眉眼,老淚縱橫。
「瞑目了,老奴死也瞑目了……」
時文修沖他搖搖頭,示意他別多想,安心養病。
自打孩子丟了,王公公深受打擊就一病不起。年歲大了病本就不易好,加之日益自責,就愈發纏綿病榻,眼見著病情日漸加重。
「都怪老奴,老的不中用了,沒看住孩子……你怪的話,就怪老奴,莫去怪九爺。」
時文修看著他乾瘦的面龐,想著那時候她剛來王府那會,王公公不時對她的安慰關懷,心中不免有些難受。
孩子剛丟那會,她日夜沉湎於悲憤苦痛之中,便也沒有心思去關注其他。她知不關王公公的事,也不曾因此怨過他,只是那會她實在沒心思來探望他,安慰他。
寧王拍拍她的肩無聲安撫著,又握住王公公的手,緩聲道:「好好養病,就是彌補了。我跟多多,還都等著吃公公你做的長壽麵,你可千萬得好起來。」
王公公淚目道:「好,好,只要您還用得著老奴。」
等留下時文修單獨說話時,他抓著她的胳膊,斷斷續續的懇求道:「九爺這一生悲苦……若來日……九爺做的,有不合您意的……望您,千萬要容容他。」
時文修含淚應下。
寧王闔府離京的這一日,天朗氣清,萬里無雲。
禹王站在城門處瞭望台上,直待遠處的那些車馬徹底消失在視線里,也不曾收回眸光。
甘心嗎?不甘。嫉恨嗎?當然。
只是這些情緒,尚能在他控制的範疇之內。
在得知她活著的消息時,他的確有被欺騙的憤怒,可不可否認的是,他心底更多的是慶幸,是由衷歡喜。
他慶幸她活著,他高興她尚在人世,與他同在一片天空之下。
那一刻他僵冷似的血液好似有了溫度,空無一物的心口好似又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曾經,他自欺欺人的說,當她自此死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