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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大概人臨死前都會回憶自己的一生,她也不例外,腦中回憶的是前世,也是今生。前世無憂快樂,今生顛沛坎坷。

    怕在現代那會,剛入職場還滿身幹勁等著升職加薪的她,如何也不會想到,不過一個午間小憩,就讓她穿越了時空,與這個不曾在史書上記載的陌生王朝,有了深邃刻骨的交集。

    剛穿越那會,一無所知的時候,也有過短暫的快樂。自以為有了工作,收穫了友情,在這個時代有了立足的本事。現在想想,其實無知也未嘗不好,人世間多少痛苦都源於清醒二字。

    她透過雕花窗牖的鏤空處望向車外。

    大街上車水馬龍,兩旁酒肆茶樓旗幟飄揚,熱鬧非常。

    恍惚中,她好似看到了當年的自己,穿著護衛服昂首闊步邁進酒樓里,站在桌上慷慨激昂說書的場景。

    那會的她天真樂觀的看待這個陌生朝代,認真努力的生活著,像個永遠發光的小太陽。又哪裡想得,在不久的將來,有人向她揭開了這個世界殘酷的一角,讓她逐漸看清這個世界不是桃花源,世上的人心也不都是向著光。

    怨恨嗎?以前深切怨恨過,可至此刻臨死之際,好像不怨恨了,畢竟也都不重要了。

    曾被仇恨蒙蔽的雙眼,在迷霧散去後,也漸漸有了當日的清明。她彎唇努力笑笑,此刻突然覺得,心裡竟好似輕鬆了許多。

    其實這般也好,終止於此也好。

    那段時日於她而言是黯淡無光的,她以為自己已經完全陷入了沼澤中,身在沼澤,心也在沼澤,無法自救。她幾乎是徹底迷失了自己,差點將自己活成了一個怪物。

    她低眸去看自己的雙手。

    到這一步終止真的挺好,至少她的雙手是乾淨的,沒有染了髒污,染了無辜的血。

    人活一生,她的確沒能在這世間留下什麼貢獻,可好歹她對得住自己良知,沒有變成面目全非的模樣,不必帶著負罪感上路。

    馬車停下的時候,車裡車外一片寂靜。

    透過窗牖,能見到厚重的宮牆與宮門,守衛的侍衛手持長戟巋然不動,肅殺之氣無聲瀰漫。尚未走近,就能讓人直觀感受來自這個朝代最高權利機構的氣勢磅礴,威嚴壯觀。

    皇宮,她到地方了。

    念頭划過腦中時,時文修已經整頓好了情緒,撩了車簾下了馬車。曹興朝看著她平靜坦然的模樣,掏出令牌的手僵直而沉重。

    時文修從他那接過令牌,提步欲走時,突然沖他問了句,見沒見到曾經她尚在禹王府那會的模樣。

    曹興朝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不過還是如實回道見過。

    「你與那些護衛們去酒樓時候,遙遙瞧見一回。」

    時文修就試著笑了下,比劃著名問他像不像當初的模樣。

    曹興朝還在遲疑間,她就彎了眸,烏瞳靈動純真,頰邊酒窩隱現,笑容燦若朝陽。

    『像嗎?』

    她問,曹興朝卻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他用力點頭:「像,很像!」

    時文修前所未有的輕鬆,手握著令牌,就要往宮門處走去。

    「夫……夫人。」

    曹興朝忍不住叫住了她,眼眶發紅。

    時文修停了步,回眸看他。

    「您,可還有話要捎帶給九爺?」

    短暫的怔忡後,她似想起了什麼,烏瞳里漸溢出了笑。

    『與他說,我其實挺喜歡看他當初,看不慣我,又弄不死我的模樣。』

    笑著比劃完,她眸中斂了笑,認真看向曹興朝。

    『告訴九爺,好好活著。還有,你也是。』

    在她轉過身毫不遲疑的走向那森然巍峨的宮門時,曹興朝雙膝重重跪下,雙目含淚的沖她磕了個頭。

    來日九爺事成,他必定會兌現承諾,以死謝罪。

    第95章 恩典

    寧王府管事的見來人滿頭是汗的衝進府,急忙上前問出了何事。

    來人是府上派出去探查消息的探子,奔到管事跟前也來不及見禮,十萬火急的問九爺人在何處。

    「九爺去了昌國公府……」

    話還未落完,那探子就牽馬直接奔出了府。

    寧王還在昌國公府與曹家軍舊部將領議事,突聞有探子有緊急情況要報,就讓守衛放人進來。那探子幾乎奔了進來,腳跟尚未站穩,就焦急的沖寧王道——

    「不好了九爺,出事了!奴才剛在街上瞧見,小公爺趕著馬車從城外回來了!」

    一語畢,寧王一把揪了他衣襟提起。

    「你說什麼?你確定看清楚了!」

    「千真萬確!奴才瞧的真切,確是小公爺無疑,所趕的那輛馬車也正是先前載著夫人離開那輛!」

    寧王面色駭然,額上青筋隱現,「他趕車可是回了府?」

    探子煞白著臉搖頭:「所去方向,似是皇宮。」

    寧王疾步衝出門去,直接牽過門外的馬翻身而上,瘋似的狂甩鞭往府外疾馳而去。

    千百年屹立不倒的皇宮金碧輝煌,巍峨雄峻。

    寶榻朱漆門上八十一顆門釘,縱橫成壽,金黃耀目,彰顯著皇家威嚴。

    兩扇厚重的朱漆宮門前馬聲嘶鳴,寧王勒停馬的同時抽出腰間佩劍,直指宮門前跪地的人。

    「人呢?」

    曹興朝跪地不語,目光都不敢看他。

    「曹興朝!曹興朝!」寧王目眥欲裂,幾欲沁血:「你怎麼敢違逆我命令,你怎麼敢送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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