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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禹王任御座的人打量,知道他父皇此時大概如何想他。
不外乎猜忌心重罷。但他又如何能不多疑,如何能不謹慎。這一路走來,他多少次被當棄子,多少次被置於棋盤上,疏忽懈怠半分就有可能萬劫不復。
不曾有人給他保駕護航,不曾有人給他蔭庇遮護。
他沒有試錯的機會,他的人生里,存不下僥倖二字。
「既已滲透了皇城司,那為何不繼續蟄伏下去。須知,皇城司素來是皇家重器,你若真掌控住了,指不定來日便能翻天覆地。」
「兒臣不敢,兒臣只為做好本分。」
「本分?你會甘心做磨刀石?」聖上蒼老的聲音悠慢,突然抬了眼皮:「查到鷹衛了?」
禹王沉眸低斂。
父皇當政多年,必定有不為人知的勢力,他心裡不是沒有這般的認知。可在無意查到鷹衛時,還是被震驚到。
除了明面上的皇城司,父皇竟還有一股隱藏的暗勢力。而這股勢力,竟絲毫不疏於皇城司。
在意識到這點時,他當機立斷止步,不敢輕舉妄動。之後索性順勢遵從聖意,權且做那磨刀石,行另外的路。
「你可知,朕足足有三十年未曾啟動過鷹衛。可因為你啊元璟,鷹衛又再次重見天日。」聖上不知是感慨還是其他,「你能做到這一步,朕不得不贊你一句,委實厲害。」
聖上看著殿中那至此刻卻依舊穩如泰山的人。
實話說,此子心機深沉,連他都有幾分琢磨不透。這些時日他一直在分析其舉止行為,猜測其下步行動。
只可惜讓其察覺了鷹衛,養心殿那小黃門便成了死物擺件,沒能讓他親眼看看此子的真實算盤。可惜,可惜。
「說說老九孩子的事罷。」
「兒臣所為不正是父皇想看的。除此外,兒臣並無可說。」
「你以為,朕會想看兩親王的鬧劇?不妨多潛些人手去京城那些達官貴人院裡,好好聽聽,他們私下是如何編排你們那點子事的,真是比戲本都精彩。」
「九弟如今威望漸起,想必是父皇願見到的。」
聖上看他巋然不動的,倒是有些佩服他的面不改色。
「去過這廂不提,朕問你,你要帶孩子就藩?」
「是。」
「哦,你以為老九會容你帶著他的孩子走?這一會,怕他已令人在去封地路途上布下天羅地網,只為取你性命。」
聞言對方神色不見波動,聖上便瞭然,「看來你是有應策了。」沒繼續多問是何應策,他手撫著紅椅扶手,闔著眼皮似在養神。
「說說罷,有什麼理由打動朕,讓朕放你安然離京。」
禹王俯身叩首,沉聲道:「大齊西有宛域,東有羌澤,兒臣願為大齊鎮守疆土。大齊內有藩王割據,兒臣願為大齊鎮壓藩王,平衡勢力。」
聖上陡然抬了眼皮,目露精光。去掉話里的冠冕堂皇,他輕易就能聽出此間關鍵,至此,他也終於明白了,此子仰仗著什麼篤定自己能順利離京就藩。
「你與七大藩王勾連?」
「兒臣不敢,不過權宜之計,借力助兒臣順利就藩。」
聖上撐著椅子扶手站起,咄咄逼視:「朕看,你不止是想順利就藩,更想借力逼宮。」
他現在有八成懷疑此子不是借力就藩,而是借力逼宮,與七大藩王勾連成勢,來日打著清君側的旗號逼宮謀亂。
「兒臣豈會引狼入室。借力就藩,意在削藩。」
削藩二字一出,聖上臉色就變了。
他焉不知藩王割據不利於大齊統一,可他登基之時,大齊國力衰弱,民生凋敝,偏四方邊境皆有外患,他疲於修補千瘡百孔的家國,又焉還能分出心神管藩王之事。至如今他已經年邁,七大藩王已成勢,他縱是想過撤藩之事,可到底也有心無力了。
他萬沒想到,此子竟也有此想法。
「你會做到?」
「十年內,大齊統一,天下承平。」
聖上拄了龍頭拐走下來,蒼勁的眸始終不離他身上。
這話一出,他算是看明白了,此子壓根沒想著掩飾其野心,就只差明著說將來會逼老九的宮。可饒是如此,他心裡竟也生不起動怒之意,反倒起了難言的震撼與欣賞。
大概因此子,句句皆說到了他心坎。不得不說,此子將人心算到了極致。
十年之內逼宮,削藩,安內,攘外,平天下。
這份魄力,他不得不承認,老九沒有。
老九適合守成,此子卻能將大齊帶入盛世。
他認真打量這個他從來不喜的兒子,頭一回不帶著偏見。他並不覺他是說大話,手腕,能力,此子皆有,唯獨心性上……偏執陰暗了些。
「明年該大婚了罷,你也很快有自己兒子了。」
聖上冷不丁轉了話題,禹王反應慢了半拍。
聖上冷眼旁觀,突然又問:「那,你還想一直給人養兒子?」
這話讓前頭還面不改色的人,剎那繃緊了下頜線條。
「多多,是兒臣的兒子。」
聖上並不反駁,卻是又轉了話題:「朕明白了,是不是你兒子得看孩子娘是誰,只要她生的,都是你兒可對?」
不等對方穩了神色回應,聖上突然又來了句:「對了,你那搭上諸多人情的滋補良藥,想來應能讓她再給你生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