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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他隱約感到先前她試吃菜時莫名笑過後,就有些變了情緒。她莫名就安靜了許多,不是只言行,而是只情緒。
王公公望著九爺幾分沉鬱的離開,搖搖頭。
他本見著兩人這些天好似鬧僵了,遂就想著弄個法子來緩和緩和,哪裡想得反倒似弄巧成拙了。早知道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九爺也是,好端端的說她幹嘛,將人惹生氣了,自個也不舒坦不是。
花廳里,觥籌交錯,歌舞昇平。吵吵嚷嚷的,筵席直到天黑放散。
作為壽星,寧王來者不拒,直將自個灌了個酩酊大醉。
曹興朝趔趔趄趄的去送客的時候,寧王則由人攙扶著倒到歪歪的進了正殿。
「人呢,哪去了?」
醉眼迷濛的在寢殿裡環顧一周,他醉意朦朧的就朝殿外走,管事的見此,忙過來要將他扶進殿。
「滾開去。」他將人一把推開,扶著長廊就走。
「紫蘭,紫蘭吶。」
他邊走邊喊,腳步趔趄,烏髮上的紫金冠都歪斜下來。
管事的就在後頭見那九爺往相反的方向走,而後停在一間無人的廊屋前拍著門,「紫蘭你開門,你家爺回來了。」
管事的嘆口氣,吩咐下人過去,將他攙扶著往正確的方向走。
堪堪挺穩了步,他臉貼在門板上,朝裡面醉喊著紫蘭。
喊了幾聲,裡面卻是一點動靜沒有,管事的知她不會開門了,遂令人將九爺攙扶起,使了法子將門給撬開。
將他們九爺小心攙扶床前後,他們就不再停留,悄無聲息的退下,順道將門給大體闔上。
深秋的夜裡,小小的屋裡一片靜謐。
床前的帷幔安靜的垂落,紗幔逶迤於地被他踩過邊沿。
他伸手去拉遮掩嚴實的帷幔,身體就有幾分不穩,好半晌才將那幾層紗幔連撕帶扯的弄開,醉紅的俊顏上帶出了幾分不虞來。
「紫蘭,你怎麼不理我?」
時文修身體在最里側背對著躺著,恍若未聞。
他就坐上了床榻,邊喚她邊伸手去掀她的被子。
她忍了又忍後,到底還是坐起了身,披了衣裳下了床。
「你去哪,別想走。」
他幾步追上她,攔腰將她抱了滿懷,而後身形不穩的朝前趔趄幾步,竟是攬抱著人來到了桌前。
案上有畫紙,她被他力道帶的撲了上去,那畫紙就被她手心滑的褶皺了。
感到她身體起伏,手也去掰他的臂膀,他醉意懶散的將頭從她身後靠上她肩,「生氣了?彆氣,我還你兩張。」
話落之後,他就一臂攬著她腰身,一臂則伸去筆墨的方向。她用了力氣去掰腰間的桎梏,可那桎梏卻紋絲不動。
他雖醉了,但力氣依舊很大。
圈著她立在桌前,他鋪紙,研磨,將筆硬塞到她手心。
握著她的手,他腕力下沉,飽蘸濃墨的筆尖落下,墨點山河揮毫潑墨間,行雲流水繞素箋。
桌案上被管事的留下的兩盞宮紗燈,晃著昏黃的燈光,照著案上的畫紙上的水墨丹青,好似給上了層溫暖的顏色。
禹王府邸,半夜寢屋亮起了燈。
被夢驚擾的他反覆難眠,禹王遂披衣起身,出了屋子往庭院外走去。
夜闌人靜,連蟲鳴聲都淡了。
他沒讓人提燈,甚至不讓人近前,只孤身走在黢黑中。
不知從何時起,他就反反覆覆的做那個夢,夢到她離開邊城時的最後那晚,她回眸沖他嫣然一笑,祝他珍重。
夢裡的他想拼命要喊住她,可口舌猶如僵住,任他如何用力也動不了分毫。他遂只能眼睜睜的看她離去,看她步入一望無際的黑暗中,而後剎那有血潑向他的眼前,他便如受了重擊一般頭痛欲裂的從夢裡驚醒。
他閉了眼用力抵了眉心,止住那陣陣襲來的刺痛。
她已然成了他的夢魘,揮之不散,刮之不去。
張總管帶人在後面遠遠的隨著,待見他主子爺轉了道往另外的一方向走,便心知主子爺便又是要去她曾經待過的小院去了。
果不其然。
看著主子爺進了逼仄的小院,推了破舊的屋門步入了那雜物堆積的屋子,張總管就垂了眼悄聲給關了門,安靜守在屋外。
院裡的僕婦們早就被驅散到旁處了,從院子到她從前那屋子的每一物都還是從前的擺設,誰也不敢動。
他也不知邊城那三年發生了什麼,為何主子爺對她念念不忘至此。甚至他瞧著,似隱有偏執之態。
在天將近破曉之際,外頭有人低頭匆匆,懷揣著東西進了小院。張總管沒攔,直接放人進去,又無聲闔上了門。
這是另一波行事詭秘的人,來去無蹤形影匆匆,每回進府都只會來這個小院子,每回懷裡必定揣著東西。饒是來時主子爺不在,他依舊會進屋子,大概將東西放下後,就迅速離開。
主子爺從不讓人攔他,他來也從不用稟告。
而他送來的那些東西,主子爺從不帶走,一律都收放在了那小屋子裡。
張總管呼口氣。這就是他為何覺得主子爺隱有偏執的原因,因為他隱約猜測,這波人所行之事是與她有關的。
屋裡,來人下去後,禹王坐在矮窄的榻間,沉目將手裡畫卷打開。
畫卷上,只是抹剪影,映照在窗戶上,落下了兩道親密擁著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