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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可如今,主子爺竟主動棄了這步策略。

    他心裡愈發不安寧,想要暗中打聽寧王府里的情形,可又怕主子爺察覺而不敢輕舉妄動。

    無事,左右死無對證,即便查也查不到什麼。

    在他心裡,她是必死無疑的,寧王爺什麼脾性,誰人不知。

    一個背叛者到了寧王爺手裡,焉能有命在。

    宮苑裡大排筵席,宴享功臣。

    君臣舉杯相慶,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宴席深夜未散。

    作為此次慶功宴上最出盡了風頭的人,禹王面上應酬自如,心下卻沒有一絲半毫榮光加身的愉悅之意。反而胸中如被罩了層密不透風的網,多少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頭,他忍不住做了件不理智的事。

    在餘光瞥見老九面帶不善的扔了酒杯,起身走遠些似去散步時,他亦沉眸起身,抬步隨了出去。

    第57章 直面

    身後穩健的腳步聲打攪了此地的清淨,寧王不快的斜眸掃去,就見了披著石青貂裘踏步過來的高大人影。

    「九弟。」

    「我當是誰,原來是七哥。」

    狹眸收了一瞬的微詫,寧王勾了唇角帶著輕慢的嘲意。

    「倒是稀奇,難得風光無限的時候,七哥竟也忍心出來。可是裡頭如潮諛詞聽得膩了,七哥這才特意出來尋些晦氣,解解煩膩?」

    禹王也不在意他的嘲弄,幾步踏上亭子後,憑欄而立,俯瞰夜色下宮苑的景致。

    寧王抬了眼皮打量他,細長的狹眸露出幾多嘲諷。

    邊境三年,倒是將其打磨的更加深沉內斂,又凜肅威嚴。瞧來,儼然一副那些朝臣口中,所謂崇節尚儉勤慎恭肅的賢王姿態。這也是可笑至極了,那所謂端方正派,上體聖心下寬黎庶的賢王,那心腸里的詭譎陰險,虛偽毒辣,連他都自嘆不如。

    「七哥既要在這賞景,我就不在這打攪了。」

    寧王攏了大紅羽緞大氅便要離開。此刻他實在心情陰鬱至極,因為看到對方那端肅的臉,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被對方兜著圈好生耍了回的事情。

    早在龍璧被呈上那刻,他便知道自己是上了老七的當了。可笑那蠢物還將東西藏得嚴實,死咬著口風不露分毫,還害得他信以為真那異寶是煞有其事。

    著實可笑,可恨。

    他唇邊笑意犯冷,臉色陰霾。

    等回頭,他定剜了她。

    「九弟且慢。」禹王沉聲叫住他,「我有一事不明,望九弟能解愚兄之惑。」

    寧王壓根不欲理會,抬腿就走,「七哥找錯人了,我才疏學淺,可解不了……」

    「此番押送歸京的寶物除了龍璧,還有異寶,只是後者在半路,不慎被人截獲。不知異寶下落,九弟可知?」

    寧王停住,細眸里落了陰翳。

    「七哥這話問的有意思,東西丟了卻問我找下落,你若有懷疑,就到父皇跟前說去。」

    禹王冷視,直接問:「可真要讓我去父皇跟前去說?」

    寒夜裡的冷風灌入涼亭,卻掃不走此刻死般的岑寂。

    寧王抬了眼皮在他寒肅面上打量幾回,就切齒的笑下:「成,七哥有什麼條件,說便是。」

    誰人布局,誰人截獲異寶,於雙方而言是心照不宣的事。看就看計謀至最後,是誰更高一籌。

    如今他敗了,認輸便是,舍點利益好處也無甚所謂。

    「異寶在何處?」

    「你問我?呵。」

    「不在你那?」

    寧王嘲弄看他,可見其面色微有異樣,反而心中琢磨開來。

    禹王心下有不穩,面上就帶出了幾分。

    「人不是已被你虜獲?既如此,東西焉能不在。」

    掀眸掃他一眼,寧王沒急著回答,反倒琢磨出味了。

    與老七交鋒了這麼些年,他早已熟悉了其調調,唯恐旁人窺探其分毫心思,從來說話都是惜字如金。此刻反覆強調的問一件事,還特意提到了她人,怕就存了幾分要過問她的心思。此番,老七怕不僅是在問物,亦也是在問人。

    隨手撣下繡金線祥雲的袖口,他眯眸細思,莫不是她身上還藏有什麼秘密,抑或是有老七的把柄?

    「人在不在,與東西在不在,是兩回事。」

    寧王與對方打著機鋒,可說完後,卻又諷笑:「七哥,與你說話真累。你要問人,就直說。」

    此話過後,涼亭里竟有足足幾息的沉窒。

    寧王有些驚異的發現,他這位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七哥,此刻似平生罕見的面露晦澀,似要問,又似未組織好問話而遲滯。

    不過很快對方恢復了平常神態,淡聲道:「到底主僕一場,總歸想知道她幾分近況。」

    寧王嗤笑出聲:「七哥既這般關心,那不妨去見見?」

    涼亭在短暫的沉寂後,傳來聲好字。

    禹王在對方驚詫目光中,整衣步下台階,「席宴過後,怕要去九弟府上叨擾一二了。」

    兩位親王一前一後再入了席宴。

    見到素來水火不容的兩人前後腳的進來,朝臣們心裡納罕,卻識趣的不敢暗下嘀咕什麼。就連首位上的聖上都猶似未見,好似這般『兄友弟恭』的和睦場景,是平常不過。

    席宴散後,標記禹王府的馬車,與標記寧王府的馬車,在星光稀疏的夜裡,往同一個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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