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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有巡邏路過的士卒見她長久的佝僂身體捂胸顫抖,艱難呼氣,臉色白的不成樣子,一副搖搖欲墜不堪重荷的模樣,不由相互看看,有些遲疑著要不要稟告上官。
正在遲疑之際,卻見她顫慄著寸寸直了身,雙手攥的指節泛白,而後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軍帳的方向走去。
見她沒事,巡邏的士卒就不再管她了。
時文修在軍帳前停了步。
「魯首領,我有要事,要稟主子爺。」
她手指摳進肉里,咬牙說出的話,卻毫不遲疑。
此事涉及軍情,她做不了主,更不能遮瞞。
她只能將此迅速報給主子爺,由他來決斷。
若劉老漢他……若他真是蒙兀那邊的奸細,那他多潛伏在暗處一日,對大魏對百姓都是一日的危害。
於情於理,她瞞不得。
禹王於昏暗中睜了眼。
「她有事稟?」
「是,瞧來似有要緊之事。」
想著她那沒了血色的臉龐,以及那難掩惶然的模樣,魯澤又補充了句,「不知是出了何事,瞧她似神態不穩,驚懼難安。」
帳內寂然片刻,禹王令聲:「讓她進。」
簾門揭起的那剎,外頭候著的人就抬腳進入。
第一步她似走的很重,第二步卻很快。帶了些遑急緊迫,又似帶著些驚慌失措,她眼帶微光眼角帶紅,貝齒緊咬著唇,幾乎奔似的到了他的跟前。
「主子爺……」
見到他時,行禮都忘了,好似見了主心骨的模樣,睜著烏瞳含著顫音期期艾艾喚了句。
他壓了壓眼:「什麼事。」
「我,我剛遇見了一件怪事。」她牙關開始細微的打顫,手心攥著胸口死死抵住,拼命壓制那極致的心慌,方細喘著氣繼續說,「我剛送食盒去伙房時,遇見了舊相識,具體名字我不知,只知人稱他為劉老漢……」
他倏地抬了眼皮,黑眸里暗潮洶湧。
她卻渾然未覺,睜著烏瞳,依舊沉浸在意外發現此事的震恐中,「本來遇上了閒聊兩句,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我說要去送食盒的時候,他卻突然說不用急,而後,而後他就冷不丁跟我說,他要下次作戰的布局圖!他要我三日內拿給他,還說拿不到的話,就拿您與朝臣交涉的密信!」
她艱難喘了口氣,尚未從震恐中脫離的她,烏瞳濕潤,嘴唇、下巴都在顫抖:「主子爺,他,他是不是蒙兀的奸細?」
在她朝他看過來的時候,他卻突然閉了雙眼,遮了裡面的明火涌動,亦遮了其中的暗流洶湧。
偌大的軍帳里,卻有長達一盞茶時間的死寂。
「他是這麼跟你說的?」
「是,他就是這般說的!」
他驀的睜眼,目光如炬的盯視她:「他為何要跟你說。」
她錯愕瞬息後,反應過來,當即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我不是奸細!」
「我不是!」
她急促的喘息,從未有過的冤屈感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重重迫的她喘不過氣來。她咬著發顫的牙關,發紅的雙眸毫不閃躲的直視著他,頭一回她不再懼他,卻是憤怒他無端對她惡意的揣測。
「我日夜都在期盼著大魏軍能擊潰蒙兀軍,能大獲全勝早日結束戰爭!我更期盼著飽受戰亂的百姓們能早日迎來和平,安居樂業!我怎麼可能會那麼沒良心去做蒙兀的奸細,坑害自家的國家與百姓!我圖什麼,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因為委屈與慍怒,她的聲音幾乎破了音,卻依舊不肯退讓分毫,手指帳外,「主子爺要不信,我可以自辨,再不信,我可以當著全軍的面與他對峙!」
她的烏瞳里燃著熊熊怒火,周身戰意凜然,饒是聲音激動的發顫破音,卻依舊不損她此刻灼目逼人的光芒。
他就那麼沉沉暗暗的看著她,始終一言不發。
時文修胸口劇烈起伏,情緒尚未平復。
他可以質疑她工作做的不稱職,可以質疑她能力不足,卻不能質疑她的人格。說她是奸細,是叛徒,這是對她人格的巨大侮辱,她無法容忍!
難道她就那麼像出賣自己國家、背叛百姓的叛徒?
他為何能這般想她!自打入了軍營,她自認兢兢業業的工作,為抗擊蒙兀做著自己能做到的一切,沒有做過任何危害國家的舉動。她不明白,她究竟哪裡做的不對,以致讓他的質疑聲脫口而出。
時間在帳內的闃寂無音中一點一滴的過去。
激動的情緒宣洩出去後,隨著時間的流逝,時文修也漸漸平靜下來。
這會再回想這個事件,她也發現了疑點,那就是確實如他質疑的那般,劉老漢為何找上了她。
「主子爺,我發誓,我的確不是蒙兀派來的奸細。我與劉老漢是在當日行軍時,在輜重營里相識的,因為能聊得上來,就比旁人多了些熟稔。後來在伙房那碰巧又遇見了,一年多的時間裡,加起來能見個五六回的光景,說熟不算太熟,說陌生也談不上。」
她說了會後慢慢塌了肩,苦笑了下,語氣里有些蕭索與頹然:「至於他為何找上了我,我也不知。我也並不覺得,自己與他是過命之交,值得他能冒著暴露的風險,將那要命的事託付給我來辦。」
失神的盯了自己腳尖好一會,她方滯澀道:「主子爺的質疑是合理的。只是……我真的不是叛徒,沒有背叛大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