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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在帳內的闃寂中,他徐徐射出毒刺般的話:「拿了您做投名狀,將功補過呢?」
這話可算相當惡毒,寥寥幾句話,就將案後人的尊嚴拎出來無形鞭笞了一回。堂堂王爺,讓個卑賤婢女來擇選,無疑已是最大的侮辱。偏選那所謂投名狀,所謂將功補過,又多有暗指其是被選剩之意,話里的輕賤,簡直是要將一朝王爺的尊嚴踐踏進泥里。
馬英范如何不知他這話觸了其逆鱗,犯了其忌諱。可既冒險說了,他就不會後悔,即便自損八百,他亦要傷她一千。
他要主子爺惡了她,厭了她,再想起她時就會同時想到被踐踏的尊嚴,想到她心裡就如扎了根刺。
案後那人一言不發的看他,黑漆漆的眸里什麼情緒都沒有,卻能讓人寒的骨頭縫都發著涼。
馬英范頂著寒意,強自鎮定的站那。
他沒有再行挑撥,有些話點到為止就行,尤其是主子爺這般心思難測的,在其跟前說太多,有時反而會適得其反。
「你出去。」
案後那人的聲音冰寒刺骨,馬英范不再遲疑,當即告退退出軍帳。
待簾門被人從外合上,帳內昏暗下來時,禹王在平靜端坐會後,猛抓起案上的茶杯摜在了地上。
他朝後靠了身體,抬手捏著眉心,胸口劇烈起伏。
馬英范的心思他知,卻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扎的生怒。
那番話,幾乎是瞬間就掀起他極力忽略的事實,那就是老九籠絡住她的東西。
能讓一個女子心甘情願奉獻身子,又甘之如飴的來做細作,還能是因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一想至此,他撕了她的心都有。
尤其那句投名狀,那句將功補過,惡毒的令人髮指。
縱是她現在尚未恢復記憶,可他仍是難以控制的腦中浮現出,她虛情假意的承歡他身下,只為套取情報討好舊主子爺的噁心畫面。
讓他無法容忍,幾欲失控。
第43章 細作
時文修送食盒的時候遇見了劉老漢,就與他笑著打了聲招呼。
「劉老伯,早啊。」
「是小時啊,又來給主子爺送食盒了?」
她抬了紅漆食盒語氣輕快:「是啊,這是我分內工作呢。說來我這次次來的都不湊巧,沒趕上您砍完柴回來,這般算來,距離上回見面,得有大半年了吧。」
劉老漢乾癟的嘴唇拉出笑:「是啊,好些時日未見了。」
他慈祥的笑著,渾濁的眼睛裡卻透著不易察覺的精明,細微的在她跟食盒間打量。
今個是他特意在這等她的。
先前他怕他們二人過往從密讓旁人看出端倪,所以每次他都與她來的時間錯過,等她人離開了,他再若無其事的回到伙房,趁機從夾層取了密信。
可今個這回不同了,九爺懷疑她的忠心。
他必須當面對她下達命令,以期試探她到底背沒背主。
「劉老伯,您歲數也大了,砍柴的時候千萬要注意些,莫扭傷了身體。」
「省得的。」
說話的同時,他布滿褶皺的前額下,那雙渾濁的眼睛慢慢觀察著周邊的環境,見有人路過他還頗為慈祥的打著招呼。
時文修並未察覺他的異樣,看他瘦巴巴的身架上馱著一大捆柴火,巨大的重量壓的他身體愈發佝僂,不免覺得他有些可憐,就道:「劉老伯,您且在這等會,待我送完了食盒回來,幫您將柴火搬過去。」
「食盒不急著送。」
他微弱沙啞的話讓她一愣,回頭有些錯愕的看向他。
劉老漢依舊是那副憨厚模樣,說話也是笑著,若是旁處的人遠遠見了,還當他是在閒聊。
「下次作戰的布局圖,三日後,你弄一份送這。」
他飽經風霜的面容依舊慈祥,可看向她的目光卻閃爍著精光,乾癟的嘴唇一張一合,依舊說著讓她既不解又驚悚的話:「若布局圖不好得手,那與朝臣來往的信件,你務必弄到手。」
說完,他又恢復了從前那般笑呵呵說話的模樣:「不用你幫忙卸柴火,我自己能卸。你快去將主子爺食盒送去吧,莫耽誤了。」
她看著他那張熟悉的慈祥面龐,後背慢慢爬上了寒意。
在他憨厚的催促聲中,她牙關打著顫,一寸寸打他漁網紋似的臉膛上收回了目光,捧著食盒,幾乎是膝蓋僵直的衝進了伙房。
倉促擱下了食盒,她四肢顫抖的奔離此地。
劉老伯他,有問題!
回去的一路,她雙腿膝蓋止不住的發抖,手心後背全是粘膩的冷汗。只要一想到剛發生的詭異那幕,她就呼吸艱難,心臟狂跳的幾欲炸開。
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明明是一路走來的袍澤啊!
她曾與他行過軍、吃過飯、開過玩笑、也嘮過家常,平日裡看著再親切和藹不過的一個老人,怎麼一夜之間竟變得面目全非。
她猛地搖頭,卻又頓然僵住,面無血色。她覺得像做夢,又覺得自己像是發了癔症,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剛經歷了什麼。
他竟會問她要作戰布局圖!
要主子爺與朝臣交涉的密信!
她倒抽口氣,手心死攥著胸口衣襟。
這是……叛國罪!
他是,奸細。是奸細。
她感覺胃部如石頭般堅硬,忍不住俯身劇烈喘息,腦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