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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好些天?」

    「不,是好些月了……聽說,聽說她去軍營幫忙縫製襖子手套去了……可能是嫌來回麻煩……就,就……」

    大概是上方的目光太過冷厲,那下人說道最後嘴唇都禿嚕了,死活表達不出來意思來。魯澤就索性將他給趕出去了,省的在這礙主子爺的眼了。

    那下人出去後,屋內有瞬間的安靜。

    「準備桶熱水抬來。」

    魯澤應下,卻並未急著離開,因為他知主子爺定還有吩咐。

    果然,只稍瞬,就又聽面前人沉冷著聲音命令。

    「兩刻鐘之內,帶她過來。」

    第40章 自取

    時文修是在睡夢中被人揪了起來。

    連月來的疲憊讓她乍然一鬆懈下來就睡得發沉,冷不丁被人揪起來,還迷迷瞪瞪的不知今夕何夕。還沒等她睜著迷濛的雙眸看向來人,就被一件寬大的披風兜頭裹住,下一刻就被人連拖帶拽的給拉扯出自建的小帳篷,不由分說塞進了一輛馬車中。

    等她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時,她人已經處在行駛的馬車中。她驚慌四顧了下黑黢黢的馬車廂里,若不是下一刻見到了車轅上趕車的是她熟悉的人,那她幾乎就要驚恐欲絕的跳車了。

    「魯首領……您要帶我去哪?」

    她抬了手背擦了把額上剛嚇出的冷汗,往車轅的方向挪動了幾分,猶帶幾分餘悸的出聲問他。

    魯澤抓緊時間趕路,唯恐兩刻鐘之內到不了府衙,也就沒空多與她囉嗦。不過也怕她多想,到底也言簡意賅的回了句:「主子爺要見你。」

    一句話,當即令她噤聲。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一路無話。

    月色澄淨,皓月當空,夜幕萬星璀璨。

    可此刻沒有人欣賞這美不勝收的夜景。

    萬籟俱寂的夜裡,駿馬疾速奔騰,趕路人急促揮鞭,馬車轉動著車輪在通往府衙道路上飛快疾馳。

    後面的馬車廂里,卻是安安靜靜的,黑黢黢的空間裡除了呼吸聲,近乎聽不到旁的聲響。

    府衙守衛早早開了大門,迎那馬車入內。

    馬車長驅直入,沿著寬闊的中軸道路,逕自往後院方向駛去。

    一聲呼喝,駿馬被韁繩勒的一陣揚蹄嘶鳴,急踏幾步後,最終停在了一處院落前。

    魯澤扔了韁繩當即跳下車轅,幾步沖馬車方向走來,掀了車簾請她下來。

    時文修緊攥了攥披風後,終將手心鬆開,咬著微微泛白的唇低頭下了馬車。

    「你快些隨我來,主子爺等著呢。」

    魯澤見她在後頭走的略慢,就回頭催促著。

    她應聲,兀自平復些膠著的情緒後,就緊了步子跟上。

    帶她到了正屋前停下,他隔著簾櫳朝內稟道:「主子爺,人帶來了。」

    話剛落一會,就聽裡面人傳聲:「讓她進來。」

    魯澤遂對她打了個眼色,而後親自替她打了簾櫳。

    時文修看向簾櫳打起那剎自屋內透出來的水汽,不自覺絞緊雙手,雙腿僵住了好一會,方強逼自己抬起步入屋內。

    見她乖乖進去,魯澤這才安心的鬆了緊繃的神經,輕輕放下了簾櫳,隔絕了裡面的昏黃的畫燭光暈與氤氳水汽。

    剛那一瞬見她僵著不動,他都差點以為她要抗命不遵了。好在她亦識趣,沒鬧什麼么蛾子來掃主子爺的興。

    香爐里燃著檀木香片,淡淡的香氣沿著鏤空裊裊上升,散發在空氣中,留下滿室的清香。

    房間裡被一道湘色的細紗隔開的外間處,放置著蒸騰熱氣的浴桶。浴桶中花瓣漂浮水面,上空水汽瀰漫,周圍小架子上則擱置著香胰、澡豆、巾帕、竹鹽等洗漱用物。

    隔著細紗朝床榻的方向看去,就能看到穿著月白綢衣叉腿坐著那人。大概是草原寒風凜冽,數月的風餐露宿與戰場拼殺,使得他面上染了幾分風霜,愈發顯得凌厲。還有那雙黑漆漆的雙目,不經意轉向她時,那平靜中卻似挾著擇人慾噬般意味,讓她無端的心驚肉跳。

    數月未見,他帶給她的感覺愈發威厲懾人,讓她愈發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

    繞了湘色細紗,她低眸走上前去,向他行禮問好。

    「起罷。」

    他的目光在她亂蓬蓬的頭髮上、染了灰塵血跡的臉上衣服上打量一圈,又落上她消瘦了些的面上,「最近都沒回來就寢?」

    時文修細聲解釋:「開戰那會天還冷著,軍需官急召人手去縫製襖子手套,我既能幫上忙自也要搭把手的。後來見府衙軍營來回奔波太麻煩,索性就在軍營臨時搭了個帳篷,省了來回奔波的時間,也能多給前線士兵縫一雙手套。」

    禹王的目光始終牢牢盯在她的面上,很容易就發現,此番話皆是屬實,並無任何撒謊的痕跡。

    「臉上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她下意識的低眸往身上看看,見到了血跡斑斑的衣服,大概是想到了什麼難受的事,面上浮現出黯然模樣,過了會方解釋了下:「是……傷兵的。大軍回營後,我也幫忙去抬運了傷兵,身上難免就蹭了些血污。」

    看著她眼底的疲憊與渾身的血污,再看著她絞著雙手站那,低落的細聲說著話,怕任哪個男子面對這般赤子之心的女子,都很難不生出些憐惜之情。

    只可嘆,她當不得受他的任何憐愛。

    他眸光里的些許波動只一瞬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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