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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時文修想了想:「少說得半月罷。不過,也是我手頭慢的緣故,手巧些的婦人應不用這麼久。」
軍需官還是覺得用時過久,暗下思索,倒可以不用袖子,單做那所謂的背心,便能省時不少。
「沒扣子?」
「不用扣子的,直接套頭穿就行。」
她比劃著名給他看,等他又陸陸續續問了幾個問題後,見他對羊毛線織成的成品很感興趣,就還很熱心的跟他說,羊毛線不僅可以織毛衣,可以織圍巾,手套,襪子等小物件。
軍帳就那麼大,兩人的談話聲難免傳了過來。
餘光看著那角落裡越談越投機的兩人,馬英范不著痕跡的往案後端坐那人處悄悄看了眼,見主子爺面色無異,他遂也忙低下頭來。
不過心裡頭倒在感嘆,她似乎跟誰都能談得來,也似乎從未有什麼避嫌的心思,饒是當真主子爺的面,也毫不避諱。
轉而,不免又想到她此次獻衣的事。
實話說,當時他看到羊毛線時,心裡是大為震撼的。
這竟是新的造衣料子、造衣方式!
即便最後出來的成品效果平平,不足以配置軍中,可投入在市面上卻足矣能引起轟動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將是一筆不菲的資財。
要說朝中那寧王爺如何能這般猖獗,除卻聖上的恩寵外,那原因不外乎是他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了。
曹興朝掌握著舶來品的生意,給寧王爺運作提供了大量的資財,否則他們每年暗下給昔日曹家軍家屬的撫恤、接濟金,暗裡大把資助貧困書生的銀錢,四時八節孝敬聖上、皇妃的厚禮,以及包括寧王爺奢侈無度揮霍的所用資財,都從哪裡來?
相比起來,主子爺在資財方面就捉襟見肘了。
如今倒可藉此稍稍打開些局面,補足些禹王府沒進項的短處。
想至此,馬英范的目光忍不住再次投向那角落處的人。
此時他是真有些信她並非偽裝,是真的忘卻從前了。
若是為了取信主子爺,寧王爺不惜派她不遺餘力的這般幫忙,那他該懷疑寧王爺腦袋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這時候,經過與時文修的一番交談,而產生諸多靈感的軍需官,迫不及待的過來稟了他在軍需方面的改進想法。
著重講的有兩條,套頭的羊皮衣與裹住五指的皮手套。
馬英范倒是對那皮手套感興趣,聽他比劃了一番後,覺得這物件確實適用,禦寒的同時也不影響手指的伸展,十分可行。
軍需官亦是再贊同不過。
在聽她提起手套這物件,聽她詳細給他解釋,織出來的成品是如何能挨個包裹住手指,得以讓手指伸展自如時,他腦中第一反應就是,這物件用於軍中絕對大有裨益。
不過他覺得那羊毛線不如那皮子禦寒,替換成皮子來做,效果更為顯著。
禹王聽後略一思忖,就放手讓軍需官去做此事。
「主子爺,下官覺得那羊毛衣可以一試,不妨讓人提前制一批羊毛線備用。」
馬英范亦贊同此事:「卑下附議,亦覺此事可行。」
禹王遂允了,直接讓他找魯澤,讓他撥兩人來幫忙。
軍需官領命出去,軍帳內就安靜了下來。
時文修見軍需官都離開了,就也想起身告退。該告訴的她也告訴了,想必這裡應也沒她什麼事了吧。
這般想著,她織毛衣的動作就停了下來,踟躕著想要起身。
卻在這會,聽到了那主子爺的令聲:「你過來。」
她遂忙起身,拿著毛線團以及那織了好長一段的毛衣,小步走近案前候著。
「主子爺。」
禹王屈指點點桌案,「把手裡東西先放下。」
她就依言照做。
他側過臉示意旁邊侍從端了茶壺茶杯過來,遞到她跟前。
「去給馬先生奉杯茶。」
此話輕描淡寫,卻驚住了當事二人。
馬英范臉色微變,嘴唇動了下,似要說什麼,最終卻止於案後那人巋然不動的神色中。
暗嘆一聲,他索性拋開那些鬱結,漸漸將心緒放平。
時文修拎起茶壺倒了杯熱茶,恭敬端到那馬先生面前。
這會,她已經領會到了他的意思。
她不敢去體會那一瞬間,心尖處那細細麻麻的酸軟,只能強壓住,將注意力放在手上的這杯茶上。
和解茶。對方接下,便是恩怨皆消。
她雖始終不明白究竟是何處得罪死了此人,可對方對她那種恨之欲死的殺意,卻是真實存在的。從那日之後到現今,他雖沒再對她動過手,可只要一想到暗處始終有人盯著想針對她,如毒蛇暗伺般,她就不免感到後背發涼。
如今若能化解,何嘗不是件好事。
馬英范在沉默的很長一段時候後,方將茶杯接過,到底還是神色複雜的喝下。
放下空茶杯,他就尋了由頭,告退了。
等得了應允往帳外走的時候,他隱約聽見主子爺低聲喚她近前,與她談話的聲音有溫度有寵溺,哪裡還見往日的冷淡疏離?
馬英范直到回到自己帳中,還是滿腹愁結。
他不明白,素來冷靜克制的主子爺,怎麼在她這就失了分寸。難道主子爺就能這般篤定,她始終無害?縱是這會她記不得從前,怎知日後不會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