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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2:14 作者: 卿隱
    壯著膽子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緊張的心砰砰直跳,可說完了,又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哪家不知哪家事,當年曹家被滿門抄斬、玉娘娘含冤自縊後,他九爺不也過了幾年落魄不堪的日子?玉嵐殿被封的那段時日,那些受人指使的宮婢太監們可沒少苛待他,餓了狠了連與野狗爭食的事都做得出。他的這些不堪往事,但凡早些年在宮裡頭行走的,哪個還不知曉。

    前方寧王的輿轎似有片刻的停頓。

    曹興朝咬牙切齒的回眸死瞪著張總管,恨不得食肉寢皮。寧王抬手重重擦了下唇角,眼神陰沉下來的同時,冷不丁揮起烏木鞭兇狠甩在轎夫身上。

    「哪個許你停的?走!」

    禹王冷冷看向張總管:「誰讓你多嘴的?」

    張總管跪地請罪,不過這回卻比任何時候都心甘情願。

    「爭一時之長短,並無意義。」禹王淡聲,「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起罷。」

    「奴才知了,謝主子爺開恩。」

    禹王的車駕回府後不久,張總管就從書房出來,轉而去了明武堂。將香囊轉交給她的同時,也傳了主子爺的令,讓她去書房伺候念讀文章。

    時文修來不及驚悚那宮裡娘娘還記得她的事,只倉促看看天色,這離晌午還早著呢,不明白那主子爺今個為何這麼早就要傳喚她過去。

    「磨蹭什麼,趕緊跟上啊。」

    張總管不耐的催促聲讓她剎那回了神,連連幾聲應過,就趕忙小跑跟了過去。

    「記住了,今個主子爺心情不大爽利,你好生的伺候著,能讓主子爺鬆快個一時半刻的,就是你的功勞。聽清兒沒有?」

    「大總管我記住了。」

    時文修說的小心翼翼。本來見張總管不似往日般和氣,她的心就一直那麼提著,再聽他說那主子爺今個心情不好,說讓她伺候的小心點,她的心就愈發提的老高。

    那張總管今兒也不知怎麼的,好似憋著股氣跟誰較勁一般,走的飛快。她見著愈發忐忑,亦步亦趨的緊跟上去時,就忍不住的小聲問他:「大總管,是朝中事不順利,咱主子爺才心情不好的啊?」

    張總管斜眼睨她,沒什麼好氣:「主子爺的事,是你能打聽的嗎?喲,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就愛亂打聽事呢?」

    好端端吃一頓掛落,時文修覺得挺冤枉的。

    「不是的大總管,我這不也是為咱主子爺著想嗎?能多少知些情況,我也能避免一二,省的說了些主子爺不愛聽的話,惹得主子爺更不高興了不是?」

    儘管她說的情真意切,眼神也挺真摯的,一副都是為主子爺著想的模樣,可張總管只要一想起她背後的那位主,想到今個宮道上寧王張揚跋扈下主子爺臉面的事,頓時就沒了好臉色給她。

    「你能為主子爺著想些什麼?你知主子爺煩心的事有多少?」

    「我……我是知道一些。」

    在那張總管剎那投來的謹慎疑惑的目光中,時文修小心的挨近他,壓低聲兒道:「我聽說了,咱主子爺為國收債,這活挺得罪人的,外頭好些官員都在暗地裡埋怨、使絆子呢。主子爺是不是就因為這個才心情不好的啊?」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張總管對她就愈發沒了好臉。她後背那主,可不就是因為這事起妖,把主子爺的臉面都給當眾撕扯下來在地上踩的?

    「我覺得那些官員真的是太不知事了!」感到張總管的面色有轉黑的跡象,時文修暗道一聲不好,趕緊出口補救:「他們欠債不還還有理啦?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道理婦孺皆知,他們這些飽讀聖賢書的為官者難道能不懂?不過都是想著占朝廷的便宜罷了。他們埋怨咱主子爺動了他們的利益,去了他們的好處,一心一意只想著為自己謀私,卻是忘了,朝廷國庫里的銀錢那是要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他們也不想想看,國庫里的銀錢是有定數的,若今個這個官員借些,明個那個官員有事又想借些,偏偏借到手了都不想還了,那將來國庫借空虛了,日後若是趕上個什麼事得撥款怎麼辦?比如若遇上個災年什麼的,那朝廷拿什麼來賑災啊?他們還想不想讓百姓活了?」

    她本意是借著說些主子爺的好話讓那張總管別對她發作,可說著說著,還真帶些真情實感了。她是真覺得那些借錢不還的朝臣挺混蛋的,借了國庫那麼多錢都不還,壓根不想老百姓的死活。

    「所以我真覺得咱主子爺是個為國為民的好王爺。頂著這麼大的壓力還是不肯退卻半分的為民謀利,非心懷天下者不可為,非毅力堅韌者不可為。縱觀當今天下,應少有咱主子爺身上這種雖千萬人吾亦往矣的大義者,簡直令人崇拜敬仰。」

    張總管的臉色倒是好看了許多,不過他倒是忍不住驚異的在她那張充斥著崇敬之色的小臉上掃了好幾遍。若是可以的話,他其實很想問問她,這番話她敢當著她背後那位主說嗎?

    「你真這般認為的?」

    看到張總管稍霽些的臉色,時文修感到自己受到了鼓勵,忙不迭點頭:「當然!主子爺大公無私為國為民,深受我們這些老百姓愛戴呢。」

    她眼神晶亮的,一臉樸拙誠摯的表情很讓人動容。

    張總管幾番欲言又止後暗嘆口氣,轉身帶著她繼續前行。

    不知為何,這一刻他寧願相信她是真傻了,也能一直這般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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