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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1:09 作者: 佩彼甘棠
    剛一轉身就被他拉住了,他比了個嘴型「別走」,她也無聲用同樣的方法回復,「想給你搬凳子」,他搖搖頭,應該是聽懂了。

    她任他握著,在他旁邊安安靜靜得立著,示意他把重量多往自己身上分一點。

    電話總共說了也沒幾句,事情交代完了,他就要放下,卻被她奪了過來。她停頓了一下,說,「注意安全。」是為了海城流行的傳染病。

    「好。謝謝。」

    互相說了「再見」後,她終於放下了電話。

    整個人被他從後邊圈住,「還好嗎?覺得彆扭怎麼不叫我下來,是心疼我?」

    這幾句話問得她說不出話。他這說的都是什麼,明知故問還非要她親口承認。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好了,」他捏捏她的手,「為難的事就要找我。去坐一會兒,先不上樓了,太累。」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兩個人還沒有入睡的打算。心裡事壓得太多,睡不著。她總覺得他是在等著什麼,一個人或者是一個消息。

    夜裡十一點半。電話鈴響了,嚇了她一跳。

    要起身去接,被他攔了下來,「我去吧。」

    她的直覺告訴她,他似乎知道電話的內容。

    「嗯,好,我知道了,我會去處理。」就這一句,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怎麼了?」

    「說是我舅舅死了。」他語氣平常,聽不出半分情緒波動。

    他挨著她坐下來,「他們做計劃的時候我是知道的,但是沒打算攔著。既然暗殺已經做了,結果就要徹底點才有用。」

    她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倒是他無奈笑了笑,「忠哥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她搖搖頭,「沒有,我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你做對的事就好。」,頭靠到他肩上,問,「阿忠,你還好嗎?」

    「好得很,別擔心。」這話完完全全是為了安慰她,因為在他說完這話時,她感覺到一滴液體滑過他的下巴,在下落的過程中擦過她臉頰。但她沒點破。

    即使他說過,對舅舅和母親已經沒有感情,可是面臨至親去世,悲傷是無法避免的。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沒有讓他親眼看見老人家臨走前的渾濁眼神算是萬幸,他要做的抉擇都太過殘忍,然而沒人能夠替代他。

    「去睡吧。我現在去醫院,演戲要演得像一點,越是自導自演,就越要看起來像是自導自演。」他還說著玩笑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三更。

    ☆、還望歲歲有今朝(一)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是不肯多一句叫苦抱怨的話的,又喜歡把自己弄成一個感情冷漠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沖在前頭,不肯示弱。唯一一次示弱,也只是那次喝醉了酒在巷子裡攔下她時。

    她心裡難受,總覺得他受了太多委屈。

    手拉上他的,「我和你一起去吧。」

    手被他捏了捏,「留在家裡吧,聽話。」

    「一個人在家我害怕。」她找出了這種蹩腳理由。

    他沒了輒,笑著嘆口氣,轉而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我母親可能在,所以才不想讓你去受委屈。她說了你什麼我都能為你辯解,可這都沒用,她的話還是會讓你聽到,我是怕你難受。」

    她鼻子一酸,使勁搖了搖頭。幹嘛這麼心疼人,怎麼就不知道心疼自己。走路還不怎麼方便,身體也還不舒服,就要東奔西走。去了一趟旅店還不夠,大半夜還要折騰著去一趟醫院。

    瞧著她不對勁,他也就說了一句,「受的傷倒沒有你聽到的和第一眼看到的那麼嚴重。那時候是為了唬你的,生怕傷得輕了你扭臉就走。」

    冷不丁一說,她也分不出真假來。似氣非氣的情緒最後也都讓擔憂占據了,只想著快些去,今早處理完好讓他回來養身體。

    司機已經到了公寓外頭,在等著他。她挽著他胳膊,扶他走了出去。

    醫院的走廊里永遠是慘白慘白的光,但她覺得這裡消毒水味似乎比昌平重得多。她是一直不喜歡醫院這個地方的,生了病也只是在西藥鋪子裡買些治頭疼腦熱的片劑,左右都是小毛病,要麼是因為睡眠不足,要麼是因為飲食不規律,她們這一行干久了,多少有點這樣那樣的小問題,慢慢地也算久病成醫了。唯一一次住院的經歷就是那年在昌平,之後就再也沒進來過。現在因著這樣一個原因再次進來,總覺得格外壓抑。

    醫院是三層構造的西式建築,繆督軍那間在二層走廊的盡頭,周圍病房都被特意沒有安排病患,人少也清淨,確實適合療養,但死靜地也像是葬禮現場。病房的門是鐵質漆了白漆,上頭本來有方便醫生護士巡查時往裡看的透明玻璃窗,現在被報紙從裡面糊住了,她看了一眼,報紙的新聞還是去年冬天的「繆督軍親臨軍隊操練現場」,這篇報導她之前看過,裡面不乏歌功頌德之詞,人難受的時候果然是樂意看點夸自己的東西。

    她這樣想完,又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人都已經走了,自己還在這裡揣度這些。但就憑他和陳世忠的關係來看,她也對繆督軍難有好感,走到病房外頭也傷感不起來,反倒是擔心陳世忠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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