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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1:09 作者: 佩彼甘棠
她看他沒說話,不自在地動了動,卻發現那處情況更加嚴峻,「要不,我還是下來吧。」
作勢要跳下來,被他一把箍住了腰,「湘湘聽話,別動。」
聲音很啞,在壓抑著,他再次把酒杯拿給她,「給你訂的初八的火車,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我現在是一分一秒都捨不得鬆開。」
「喝一點酒,等下容易睡著。」他讓她拿著杯子,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
她思緒卻到了別處,初八的火車,這麼快就要走了?她清楚,這一走是要有幾年都看不到的。國際間通訊並不方便,通常只能寫信,路上來回奔波時間就長,最快怕也要一個月信才能遞到對方手上。國內現在時局不定,他里外受敵,倘若發生什麼 ,她不敢想。在西北僅僅是消息阻隔了兩個月,擔憂疑慮就已經爆發。去了法國……
只是這樣想,卻並沒有解決的辦法,她要幫他,要做有意義的事,就必須出國。這一點上她退縮不得。
想到這,她覺得心中情緒鬱結,索性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當是借酒消愁,卻越喝越多,醉了。被他哄著騙著,才肯把酒杯放下來,聽話回房間睡覺。
她被抱到床上,剛剛躺下,卻摟著他的脖子不許他動,胡亂去親他。他也喝了酒,雖然不多,但是她亂成這個樣子,他控制不住自己不亂,也就由著她胡來。
她親了很久,才稍稍消停下來。他身上難受,卻看她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只能無奈笑笑,抱著單純的心思給她換睡衣,只是脫著脫著到底單純不下來了。
終於滾到一處去。
☆、此年自有新鐘聲(五)
她手臂繞在他脖子上,衣服下擺掀起來,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膚。他低下頭去親她,她的長髮蹭著他脖頸,一點點地廝磨。膩歪了很長時間他才想起來要做正經事,給她換睡衣。
她是真的喝醉了,整個人迷迷瞪瞪。
只覺得閉上眼睛腦子裡如海一般在晃,睜開了眼卻覺得眼前景物都在晃,他的臉在晃,臉上的眉眼,鼻子,嘴唇都在晃,連給他打背景的燈光都在晃。
一陣頭暈目眩,還不如看腦子裡的汪洋大海。於是把眼睛死死閉上。
他看了以為是白光電燈太過晃眼,照得她不舒服了,所以深受按滅了床頭的電燈開關,換上了床頭燈。
暖黃色的的燈光從碎花燈罩里映出來,透過燈罩上蕾絲花邊的細孔。這是她喜歡的燈,是她當時為了夜裡窩在床上溫單詞看閒書特地挑的。燈光恰到好處,看書識字不明不暗正好合適,現在對他來說是看她不明不暗,怎麼看都好看。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鵝黃色的高領襯衫,外面套了件米杏色的開衫毛衣,毛衣扣子襯衫扣子都被他解開了,露出裡頭的洋紗小背心來,隱隱約約見是「玉山高處,小見珊瑚」。他心跳得厲害,不像話。
只是為了給她換睡衣,讓她睡覺不受束縛,這一層阻礙也要他親手剝去。一排小粒扣子在側面,他一一解開,不敢多看,不是不好意思,是怕自己看了要做什麼混帳事。
直到給她換上了吊帶睡裙,他才敢在低下頭來看她,視線卻下意識瞄到她胸口,身體裡的火嗖一下竄出來,感情壓抑著,他臉貼近她胸口,聽她的心跳聲,一下兩下三下,偏頭快速親了一口,忙給她蓋好被子,從床上下來。
不能再待下去了,今天夜裡也絕不能和她同床睡,可又怕她喝醉了酒,夜裡口渴難受沒人照顧,他無奈嘆口氣,去推陽台那張躺椅,鋪上毯子打算將就一晚。
小心翼翼,儘量無聲地把那尊椅子「請」過來後,心裡卻還是燥得慌,他倒了杯水擱在床頭櫃,轉身掩了門去陽台上開窗抽菸,冬天裡的風吹面來,煙圈吐出去就被即刻吹散。煙味四散在狹窄的陽台上。窗外天黑得徹底,卻能聽見有炮竹聲從遠處傳來,此起彼伏但聲聲未息。
就連夜裡叫賣餛飩小食的駱駝挑子們今天都給自己放了假。
大年初一才更開始,新的一年才剛開始,他和她一同跨入了新一年。
想到她,他在銀制的煙盒夾子上按滅了煙,指尖跳動的紅色熄滅。他笑了笑,想:明天早晨起來要親自點一掛鞭炮,要和她吃餃子,還要記得以後不能再逗她喝酒,一不小心喝多了苦的是自己。
以後……他忽然有一瞬的怔愣,這是第一個新年,但怕也是今後幾年裡唯一一個同她一起的新年。國內形勢越來越亂,南北軍劍拔弩張,南軍暗地裡又不太平,矛盾一觸即發,情形瞬息萬變,早點送她出國是明智抉擇,理智上他完全認同,情感上卻又帶著猶豫。
他抖落煙盒上的菸灰,又點了一支,火光跳躍地閃了閃,他卻遲遲沒有吸,煙霧升騰在指尖。
她再回來,起碼要三年,變數太大。國內隨時開戰,北軍勝否,南軍勝否,等這兩方結局出來,他同他舅舅哪裡又怎麼算。前路漫漫,如同時時刻刻糾纏著一團迷霧,無論如何也吹不散,想走也只能慢慢摸索。他沒有全勝的把握,也只能現在把一切做到最好。
更重要的是,先把當下過好,一日是一日,一日不能馬虎。
他把窗戶關上,脫掉染上煙味的外套,順手丟在客廳里,穿著襯衫回了臥房,她睡得正酣,老老實實蓋著被子,屈腿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