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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1:09 作者: 佩彼甘棠
    她兩隻手捧著杯子喝了一口,「你打哪兒騙來個這麼憨厚的孩子。」

    「三年前南邊鬧了旱,他家裡頭沒了口糧,父母為了給他尋個活路,就把他送了親戚,誰知道那親戚轉手將他買了,當時瘦的皮包骨,我瞧著實在可憐,就養在身邊打打雜。」他一面說,一面將那杯子從她手裡接過來,特地轉到她方才喝過的地方,就著酸梅湯抿了一口。

    「你,你就不能用自己的杯子。」她紅著臉小聲呵斥道。

    他笑,「不能,我就愛用你用過的,以後都這樣。」

    她瞪了他一眼,沒再說話,轉身去拿另一隻杯子。

    「我們家湘湘臉皮這麼薄,讓忠哥以後怎麼逗你,嗯?」他說著伸手去捏她面頰,被她一把拍開。

    樣式簡單的落地鐘敲到九點的時候,魏散原回來了。

    福緣還算是孩子,十四五歲,到底嗜睡些,飯後刷了碗,又將鍋台擦了一遍,見沒有可做的活了,便回到自己屋子裡悶頭睡了。陳世忠又傷著,話說得多就容易倦,也早早歇下了,剩她一個人閒得無聊,就跑到院子裡看星星,正巧趕上了魏散原回來。

    「他們都睡了?」

    「嗯。」她應了一聲。

    「你別這樣神色懨懨的瞧著我,事兒辦妥了,儘管放心就是了。」他無奈嘆口氣。

    她雖想聽他親口告訴她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時卻也忍不住的擔憂,想著儘快了解些什麼,「魏副官,他到底生了什麼事?」,話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當時不要他解釋的人是她,如今趁著他睡了,背地裡又找旁人問詢的也是她,確是不妥帖的行徑。

    「他嗎?」他問道,「總歸,是件他盼了許多年的好事。」

    「哦,那便好。」她悶悶開聲,心裡卻是因為魏散原沒有和盤托出而鬆了口氣。

    「我知道你也想聽他親口說,我就不多嘴了,等他明個兒睡醒了,鐵定什麼都跟你說了,半點兒不瞞著。」他說著順帶手的倒了一杯撂在石桌上的酸梅湯,喝了一口,又問道,「還有什麼吃的嗎,晚上沒吃飯,現下餓得難耐。」

    她指了指廚房,「福緣煮的餃子還剩下十來個,就扣在菜板上青花碗下頭,你就湊活墊吧墊吧。」

    「成,」他應了聲,又沉了沉,「秦小姐,我曉得這話不當說,但還是給你提個醒,世忠要做的事除了凶便是險,此番將你扯了進來,他也是心尖上吊刀,你可考慮清楚了?」

    她聽了就笑,「有什麼考慮不清楚的,最多不過一個死嘛。」

    語罷頓了頓,輕聲道:「左右已經死了那麼多,不差我這一個。」

    魏散原看她這樣倒不知如何再說,只得起身去廚房,留她自己一個坐著。她支著下巴看星星,看了一會兒,卻坐不住,扭身進了陳世忠躺的屋子,用暖瓶里的熱水在盆里燙了手巾,立到他床邊給他擦了擦臉。

    她坐在床邊盯著他看了一會,打了個哈欠,覺得困了,便回了隔壁的屋子。屋子是福緣下午收拾出來的,雖然不大,好在乾淨,她洗了把臉,一面用手巾擦著,一面走到窗邊去關窗戶。

    入了秋,雖是秋老虎尚是盛的時候,太陽下去了,卻也是夜涼如水。

    她想到這,便忘了他屋子裡的窗是否關著,只得尋回去看。原是沒關的,她想好在自己出來瞧了瞧,要是不關,夜裡涼風吹進來,倒是有可能害了風寒。

    她進了門,剛在窗前站定,伸手去推那窗子,便聽見他在後頭喚她:「怎麼又回來了?」

    「吵醒你了,我過來看看窗戶關沒關,」她關好了,回過頭來,問詢道,「要喝水麼?」

    「不喝了,來,彎下腰,讓忠哥抱一下,」他笑笑,貼在她耳邊柔聲道,「因著忠哥折騰了一天,累了吧,回去早些睡。」

    「嗯,」她點點頭,又想起了什麼,直起身來,「哦,對,魏副官說,已經沒事了。」

    「好,不會有事。安心去睡吧。」說著捏了捏她的手。

    她應了下,一邊揉著肩膀,一邊出去了。

    待她回到自己房裡,才覺得是真的乏了,脫了鞋,一扯被子便和衣睡了。

    她早晨醒來已經八點了,好在是禮拜天不用上課,她揉了揉眼睛,便下了床。

    福緣喊她的時候,她剛往盆里倒了點熱水,準備洗臉,頭髮還沒來得及梳,福緣那邊門卻敲的急,邊敲邊喊她:「少奶奶,爺說您上學要遲到了,您快些,一會出了這巷子福緣好給您攔車。」

    她站在門口,沒有開門,沖外頭的福緣笑嘻嘻道,「今天周天,是公休,你們爺又作弄你呢,也就你個小傻子才肯信他。」

    聽見他在外頭小聲叨咕,「今個公休麼,怎麼從不見爺給我假?」,她就又說,「我收拾好了就出去,你還是先去看看你家爺是不是在屋裡偷著樂呢?」

    她洗了臉,坐在鏡子跟前兒梳頭髮,昨天夜裡大概是睡得不老實,壓得一撮頭髮翹了起來,她沾了水,將這撮頭髮壓了下去,又整了整衣領子,這才出去。

    她進到隔壁屋子的時候,陳世忠正在讀福緣早起拿回來的報紙,見她進來了,便沖她笑著招了招手,示意她坐過來。待她近了,他就將報紙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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