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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0:31 作者: 一叢音
    寧虞點頭稱是,他正要離開,掌教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得,叫住他:「雪逢他當年的傷勢……現在好全了嗎?」

    寧虞愣了愣,才道:「三年前還並未好全……」

    他遲疑了一下,又道:「每逢朔日,他體內經脈中留下的寒意依然會發作。」

    掌教「啊」了一聲,道:「你師尊還留下了許多火屬靈石,到時可以給他一些。」

    寧虞點點頭,掌教這才囉嗦完了,道:「去吧,哦對,今日正好是朔日……」

    他還沒說完,寧虞已經沒有耐心再聽,火急火燎地御劍溜了。

    蠻荒,炎海。

    朔日之夜,彎月懸空。

    清川慌張地拍著玉映殿的門,拍了半天裡面都無人應答,到最後他實在是等不了了,用盡全身力氣將大門撞開,急急忙忙跑進去,氣喘吁吁地跪地行禮。

    「君君君君……」

    易雪逢攏著小手爐,端坐在軟榻上,將茶葉胡亂丟在茶具中,懶洋洋地等著水開。

    這住處熱得令人站不穩腳,但他卻裹著厚厚的大氅,手裡還捧著百年不滅的小火爐,仿佛十分懼冷。

    清川君個不停,易雪逢動作未變,心不在焉道:「怎麼慌慌張張的,後面有狼獸攆你嗎?」

    清川道:「君上!誅魔陣……我聽說他們要布誅魔陣,君上若是此時不走,怕是再無機會了!」

    易雪逢這才將視線收回來,丹鳳眸瞥了他一眼,輕輕吐出一口白霧。

    易雪逢突然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清川不明所以,還是如實道:「七月初一。」

    「哦,朔日。」

    易雪逢又沉默了。

    清川等了半天,忍不住催促道:「君上?」

    易雪逢就算是出神發呆,那張臉也未損半分風情。

    易雪逢的相貌精緻到了極點,全身上下仿佛天道傾盡全力所鑄,就算全身縈繞著駭然的魔息也無損一絲一毫的風情。

    「我知道了。」易雪逢瞥著已經燒開的茶,卻是沒興致再喝了,清川正想要催他,卻見到易雪逢將茶葉放下,此時正垂著眸盯著自己細白的指尖出神。

    明明周遭炎熱得宛如蒸籠,他裸露在外的手指、手腕和臉龐,卻浮現出一片鐵青之色,仿佛在冰天雪地中凍了好幾日,連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君上,您的手?!」

    易雪逢輕輕呼出一口氣,呼吸化為白霧緩慢消散在周遭,他搖搖頭:「無事。」

    清川沒有再多問,再次焦急道:「他們已經從虛無之地過來了,還說是為了你身上的靈物而來,我們快點走吧。」

    易雪逢笑了:「走去哪裡?」

    清川道:「哪裡都可以,再待在這裡,您會死的!」

    易雪逢輕笑了一聲,大概是感覺到了自己心口逐漸結成的冰霜,他沒有再想著離開,而且他現在的身體就算勉強離開了,也躲不過一個必死的結局。

    他看著面前的少年,輕輕嘆了一口氣,抬起手在他眉心彈了一下,道:「你啊,要好好活下去。」

    清川忽然感覺一股靈力擊出自己腦海中,轟的一聲炸開後,便沒了意識。

    寧虞強行忍著歡喜趕到蠻荒時,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他飛快朝著玉映殿的方向衝過去,罌粟還是頭一回見他對一個人這般迫不及待,小聲道:「劍尊啊,您真打算和雪逢合籍嗎?」

    寧虞不高興地「咳」了一聲。

    罌粟立刻改口:「玉映君……」

    寧虞這才滿意了,道:「我們已經雙修過,自然是道侶了,合籍是早晚的事,需要你廢話?」

    罌粟:「……」

    罌粟一天到晚被寧虞冷嘲熱諷,可能也是要擇日爆發,他看著寧虞臉上幾乎把雙喜這個字一邊寫一半的模樣,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道:「雙修了,不一定是道侶。」

    寧虞:「……」

    寧虞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罌粟氣焰頓消,立刻慫了,忙補救道:「但是雙修了三日,肯定就是道侶了。」

    寧虞冷笑了一聲,正要再罵他幾句,不遠處的玉映殿卻突然紅光大亮,仿佛是什麼陣法啟動的動靜。

    寧虞瞳孔一縮,腳下的步子再次加快,不過只是瞬間便到了陣法所在之處。

    不過他剛一落地,整個人都呆住了。

    罌粟一見,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瞬間化為原形,渾身發抖地去擋寧虞的視線:「別看!」

    只是他才剛一動,面前的寧虞卻極其平靜地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強行化為罌粟劍握在掌心。

    他就保持著這樣詭異的平靜,抬手一揮,一道劍光拔地而起,直接擦著地面劃出一道一掌寬的縫隙,轟然一聲撞向了面前的陣法。

    玉映殿門口有著一個閃著紅光的陣法,寧虞根本分不清楚眼前的紅色是陣法的紅色,還是陣法中人身體中流出的血色。

    誅魔陣旁邊圍了一群人,寧虞一個都不認得,應該說他一個都認得,但是卻想不起來他們到底是誰。

    為首的男人手指上全是血,仿佛是從血泊里滾了一圈似的,他盯著自己的手,喃喃道:「沒有冥靈心,就算把他的心挖出來也沒有尋到冥靈心……將行……將行……」

    他魂不守舍地喃喃著「救不了將行」,在一旁的寧虞卻只聽到了前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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