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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0:31 作者: 一叢音
    切雲心頭湧上一股怒火,燒得他心疼,他正要發怒,易雪逢卻仿佛極其疲倦地走到了玉映殿寬大的軟榻上,閉眸斜靠在上面,似乎要休息。

    切雲的怒火燒到一半像是被一盆冷水澆熄了,冷得他渾身發抖。

    易雪逢長長睫羽垂下,聲音輕柔:「走吧。」

    往後不要再來看我了。

    切雲幾乎是帶著些怨恨地瞪著易雪逢,有種報復性地心想:走就走,你下次再想讓我過來,我一定要大哭一通,哄不好別想我來見你。

    他就這樣想著,連一句交代都沒有,扭頭氣咻咻地走了。

    他卻不知道,這一走,便是永別。

    易雪逢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走吧。」

    直到切雲離開後,裝睡的易雪逢才緩慢張開了眼睛,略有些悲傷地看著已空無一人的門口,半晌才輕輕嘆了一口氣。

    易雪逢自從飲下那杯酒渾身便開始發熱,想也知道到底是什麼在作祟了,他將身上寬大厚重的大氅脫下,只著單衣躺在軟榻上,輕輕喘著。

    不知是太熱還是太冷,他呼出的氣竟然化為了團團白霧,明明經脈中冷得讓他發抖,但是身體卻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那岩漿宛如血液似的,很快便流遍全身。

    易雪逢半躺著,眸子失神地盯著虛空,默默忍受著那難捱的痛苦。

    詭異的熱度一波又一波沖刷著他本就虛弱的身體,易雪逢伸出手死死抓著衣擺,將上等的料子抓出一道道褶皺,呼吸也越來越急。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神智越來越昏沉,渾渾噩噩間似乎察覺到了房中有人緩步進來,腳步聲如同鼓聲,一下下響徹耳畔。

    那三隻獸和清川已經被他趕出去了,就算是前殿也只有鮫人在,只是他常年在水底不問世事,根本不會出來管自己。

    那又會是誰?

    易雪逢回想起自己在大殿上時那些魔修一個個醜陋的嘴臉,神智清醒了一瞬,只是那一瞬他飛快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腰,徹底清醒了。

    他頭髮凌亂,緩慢撐著手,微微喘息著從榻上坐起來,眸子失神地偏頭看向不遠處的來人。

    那人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此時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易雪逢愣了一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有醒。

    「師……兄?」

    寧虞不知為何會過來,他渾身寒意,冰冷得讓人不敢靠近,易雪逢只愣了一下卻仿佛尋到了什麼救贖,近乎委屈地朝他伸出手。

    「師兄,師兄你來了。」易雪逢喃喃道,「我好痛啊。」

    寧虞垂眸看著他這副極其不端莊的模樣,眉頭皺了皺,但是卻沒有多言,他接住易雪逢朝他伸來的手,緩慢坐在了床沿,抬手摸了摸易雪逢汗濕的發。

    易雪逢眸子都眯了起來,一下一下地往寧虞手中蹭。

    寧虞偏頭看了一眼他幾乎終年不離身的大氅被扔在一旁,又探了探他明顯有異象的經脈,半晌才道:「你中了藥?」

    易雪逢茫然抬頭看他:「我、我不知道啊,好像是吧。」

    寧虞扶著他躺下,道:「我去找藥。」

    易雪逢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點點頭:「好,雪逢吃了藥就不難受了嗎?」

    他少時生病時總是這樣奶聲奶氣地問寧虞,哪怕知道會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依然每次樂此不疲地發問。

    寧虞心中似乎又有了一絲波動,那種感覺太過詭異,他皺起眉頭不知要如何是好,只好道:「要等一等才會不難受。」

    易雪逢道:「好,謝謝師兄。」

    寧虞將他的手放下,又將一旁的大氅拿過來蓋在易雪逢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上,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片刻後,他不知從哪裡弄來一碗藥端了過來,才剛走進去,就瞧見本該在床上的易雪逢不知何時已經摔下了床,此時正艱難地往床上爬。

    他一身單薄衣衫,被冷得瑟瑟發抖,但是不知是不是燒迷糊了,雙腿軟得站不起來,只能用手臂扒著床沿想要往上爬上去。

    寧虞皺眉走上前,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正要將他放在床上,易雪逢卻仿佛找到了能解他身上熾熱的東西,身體像是蛇一樣纏在了寧虞的身上。

    易雪逢靠在他心口,喃喃道:「師兄,師兄啊。」

    自從他入魔後,已經沒有再叫過寧虞師兄了,每次見面必定是疏離至極的喚他寧劍尊。

    寧虞心神一顫,手中的藥險些灑了。

    他本能想要將易雪逢推開,但是心中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突然神使鬼差湧上來一種衝動,讓他本能地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

    寧虞怔然地看著自己的手,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易雪逢還在喚他師兄,寧虞定下心神,托著他的下巴將碗中的藥餵了過去。

    易雪逢迷迷瞪瞪地被灌下了藥,依然死死抱著寧虞,半晌後才頹然地垂下了手,被寧虞一把接住。

    寧虞已經不想知道自己心中的異常到底是什麼了,他只知道只要這個人在他面前,他就能完全失控,變得不像他自己。

    但是他自己……真的是現在這樣冷漠無情的樣子嗎?

    寧虞不知道。

    他將易雪逢打橫抱在懷中,看著他小貓似的在他心口亂蹭,心中一股莫名的悸動湧上來。

    他抱著懷中的人送到了玉映殿內室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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