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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0:31 作者: 一叢音
    「你回來了, 我等你半天了。」清川君道,「那抹幽魂我大概已經尋到了大致的方向, 就等著你回來把……」

    寧虞又是一拍桌子打斷清川君的話,他急喘幾口氣,艱難道:「我有證據了……」

    清川只覺得視線跳了兩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紙鶴被寧虞又震得飛了兩下, 他疑惑道:「什麼證據?那人殺害玉映君的證據?」

    寧虞搖頭, 他慘白的唇輕輕張開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還沒發出一個音就仿佛因為太過恐懼而閉上。

    清川君心都提起來了。

    這些年寧虞對任何人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 除了有人不怕死的在他面前提玉映君之事外,清川君還沒見過他情感波動這般大。

    寧虞又嘗試著開口說話,但是很快又放棄地閉上了嘴。

    清川君都要急死了,心道:娘的, 你到底說不說啊?不說我要回去餵靈獸了。

    寧虞急喘幾口氣,按著不住跳動的心口,後知後覺感受到自己滾燙的體溫。

    他閉上眸,再次張開,抬手抓住紙鶴攏在掌心,沉聲道:「換個地方說話。」

    清川君不明所以,但是沒有再問。

    他的視線一陣黑暗,大概是被寧虞握在掌心,大約過了片刻,眼前一陣窸窣灰暗,接著仿佛天光大亮般,一道白光險些閃瞎了他的眼。

    寧虞將紙鶴放在一旁的石頭上,撩著衣擺席地而坐。

    這裡正是寧虞時常會過來的雪山之巔,周圍漫天大雪紛紛落下,徹骨的寒冷順著身體鑽入他的經脈中,將他狂亂的心情緩慢安撫下來。

    清川君拍著翅膀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寧虞閉著眸子輕輕吸氣的模樣,無語地嘆了一口氣。

    他大概猜出來了能讓寧虞這般反常的原因了。

    寧虞緩了片刻終於恢復到了平日裡的面無表情,他瞥了一眼清川君,深吸一口氣,寒意順著呼吸鑽入他的肺腑中,即使是他這般修為的人也仍然被冷得打了個寒顫。

    清川君落在石頭上,洗耳恭聽。

    寧虞張開魔瞳,聲音輕得仿佛要消散在這山巔的寒風中。

    「易雪逢,還活著。」他說完後,眉頭輕皺,想了想還是又加了一句,「……很有可能。」

    清川君心道果然。

    寧虞沒期望清川君給他答覆,他就像是在沙海中跌跌撞撞了許久,終於在奄奄一息之前瞧見了一方能救命的綠洲,這種從心頭湧上來的狂喜讓他一時間不可置信,唯恐面前只是海市蜃樓似的荒唐夢境,在他最有希望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擊,讓他墜入更深的地獄。

    寧虞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算有了能間接證明林浮玉便是易雪逢的證據也不敢直接斷言。

    「切雲劍……」寧虞道,「切雲劍雖然不是什麼難得的神兵利刃,但是好歹也活了幾百年,他的上一任主人……」

    切雲劍上一任主人是個一門心思只知道殺戮的劍修,只拿當時已經修成劍靈的切雲當工具,劍修嗜殺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若是沒有差錯,不過百年便會入魔。

    跟了那樣一個主人,切雲那時自然過得日子也是生不如死,認主不過五十年,他不堪忍受虐待□□,竟然反噬主人吞噬了那劍修的精魄。

    甚少有人會和劍靈或靈獸簽同生共死的「契」,切雲噬主後靈體非但沒有損傷,反而變得更加強悍,最後被當年修為登頂的一位劍尊給封住神魂,困在了切雲劍身中。

    直到百年前,還是個半大孩子的易雪逢機緣巧合下誤入了賭劍坊,將那把鏽跡斑斑的切雲劍買了下來。

    清川君聽得雲裡霧裡的:「啊,這樣啊。」

    那玉映君到底怎麼了?

    寧虞道:「當年雪逢才十三歲,第一次出山門什麼都不懂,他同我走散,誤入了賭劍坊,以一枚靈石的價格買下了切雲劍。」

    賭劍坊同民間的賭石差不了多少,鋪子坐落在歸鴻山下的鬧市街中,裡面全是從四面八方搜羅而來的無主之劍。

    賭劍坊之所以稱之為賭,便是因為每一把劍上都有封印,無人知曉這把劍到底是一把廢劍凡鐵,還是真正有劍靈存在的神兵利器。

    簡而言之,全靠運氣。

    賭劍坊每日人來人往,有人一擲千金卻只得到一把凡鐵,有人運氣極好隨隨便便用一塊靈石就能得到上好的神兵。

    清川君自然也是知道的,他點點頭:「哦。」

    所以,玉映君到底怎麼了?

    寧虞還在說。

    「雪逢很聰明,同齡人沒有一個有他聰明的。」

    寧虞似乎陷入了回憶中,他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一反常態地朝著清川君喋喋不休個沒完。

    易雪逢自小就聰明,平日裡一本書只看一遍就過目不忘,比寧虞強了不知多少,常常引得秋滿溪感慨又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寧虞有時候恨不得把那個「別人家孩子」給弄傻。

    聰明的小雪逢到了歸鴻山九年都沒有下過山,在他十三歲時,老父親秋滿溪終於捨得讓自家小徒兒出去見見世面,眼淚汪汪地目送寧虞把他帶下山了。

    易雪逢小時候還有些被寧虞餵出來的微胖,直到身體開始抽條後,臉上的嬰兒肥已經消失不見,五官更加精緻,帶著點他自己都不知曉的惑人。

    他長高了不少,長髮及腰,認認真真地編成粗長一束搭在左肩上,發尾處還掛了個小鈴鐺,一蹦一響,悅耳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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