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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0:31 作者: 一叢音
寧虞沒說話。
秋滿溪踉蹌著站起來,他赤著腳披頭散髮,衣衫散亂地幾乎是撲到寧虞面前,扶著他的肩,喃喃道:「寧虞,你應了我的,你應了秋滿溪的……」
寧虞垂著頭,長發落下,遮擋住他的神色。
秋滿溪依然抓著他,若是在平常他這幅極其不端莊的狼狽模樣寧虞早就毫不留情地罵他了。
現在寧虞衣衫端正,就算是跪在地上他的腰背也是挺得直直的,但是旁人看著,卻無端覺得他比現在衣衫不整的秋滿溪更加狼狽不堪。
「我第一次把他交給你,你說會護他周全,我信了,但是你再次把他帶回來時他只留了半條命。」秋滿溪哀聲道,「你和我說過你會改的,你去修了無情劍道,也答應了我再也不會意氣用事自大自狂,所以我把他再次託付給了你,然後呢?寧虞?寧虞!你說話!」
「你現在告訴我,雪逢死、死了?」
「他們所有人都在說雪逢沒了,我全都不信,我等著你回來告訴我真相,我等了這麼多天,就等到了這個?」
「這就是你寧虞,給我的答案?」
饒是秋滿溪瘋了似的連連質問他,寧虞始終一言不發。
最後,秋滿溪同他冰冷的魔瞳對視良久,才仿佛力竭了一般癱坐在地上。
他眸子失神,輕聲道:「滾。」
寧虞依然沒有一句辯駁,起身走了出去,在院外跪了三天,最後還是歸鴻山掌門出面才將他請了回去。
自那後,寧虞無數次地前去歸鴻山想要見秋滿溪全都吃了閉門羹,他鍥而不捨堅持了十年,秋滿溪才終於願意見他。
饒是過了這麼久,秋滿溪仍然記得當年寧虞親口告訴他易雪逢的死時,他心中那股無處發泄的無力和悔恨,那種情感太過強烈,他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將其一股腦全都發在了寧虞身上。
寧虞被他無端遷怒了這麼多年依然沒有半句為自己的辯駁,或許連他自己都認為易雪逢的死了全都是他的錯。
秋滿溪看著榻上安安靜靜熟睡的易雪逢的臉龐,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許久,才終於輕輕俯身,將那個遲到了一百多年的答案給了他。
「師尊馬上就回來了。」
易雪逢再次清醒時,還未張眼便嗅到了一股若隱若現的雨水沖刷泥土的氣息,昏昏沉沉間感覺自己的手似乎被人握著,掌心一片滾燙。
他緩慢張開眼睛,便對上了切雲的睡顏。
切雲還是放心不下他,趁著他昏睡時現出人形趴在床沿陪了他一夜。
易雪逢怔然看著他,突然一笑,他手指輕輕在切雲掌心撓了撓,切雲掌心十分不耐癢,易雪逢剛動了兩下他就迷迷瞪瞪地醒了過來。
易雪逢同他茫然的視線對上,笑道:「切……」
他還沒切完,切雲木著臉直接在原地變成了劍身,劍柄「哐」的一聲砸在易雪逢重傷剛愈的手腕上。
易雪逢:「……」
易雪逢揉著手腕,滿臉郁色地盤腿坐在榻上,對著裝死的切雲道:「起來,我們聊聊。」
切雲不想聊。
易雪逢拍了拍劍柄:「我又沒怪你,你到底在鬧什麼彆扭?別裝死,說話。」
切雲又沉默了一會,終於鼓起勇氣打算說話時,房門「吱呀」一聲突然被推開。
易雪逢抬頭望去,秋滿溪手中正小心翼翼端著一碗藥走進來——他和寧虞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做這種端藥的小事比除魔衛道還要緊張,他小心翼翼點著腳尖,幾乎是踩著小碎步走進來,跨門檻時還小跳了一下,差點把藥給灑了。
易雪逢似乎沒反應歸來,怔然看著他。
秋滿溪端著藥走到塌邊,沖他一笑,道:「徒兒,來喝藥,我剛才端三回全都灑了,這一回終於……」
他還沒說完,被這句「徒兒」激得瞳孔驟縮的易雪逢腦子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在做什麼,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已經像是不受控制一樣猛地撲到了秋滿溪懷裡。
遲到了一百多年的委屈驟然爆發,他連忍都沒忍直接放聲大哭了出來。
「師尊!」
師尊端得第四碗藥再次壯烈落地,直直澆了切雲劍一身。
切云:「……」
作者有話要說:切云:??????爹你故意的?看小說,就來! 速度飛快哦,親!
第35章 告狀
靈藥有一半灑到了易雪逢的小腿上, 好在秋滿溪磨磨蹭蹭半天才端過來早就涼得差不多了, 並沒有太燙。
易雪逢死死抓著秋滿溪的衣襟,像是幼時受了委屈一樣不受控制地放聲大哭, 將眼淚全都蹭在秋滿溪雪白的衣衫上。
秋滿溪將碗放在一邊——他被易雪逢抱著瞧不見下面, 不知道那碗直接恰好放在了切雲劍身上。
切云:「……」
突然很後悔剛才沒有和他爹談談, 要不然也不會被靈藥澆頭, 更不會現在落得個當碗托的下場。
非常後悔。
秋滿溪坐下來,抬手撫向易雪逢顫抖的肩頭,輕輕一用力將他輕柔地摟在自己懷裡。
他環抱著易雪逢顯瘦的身體,給了他一個遲到百年的擁抱。
「師尊來了。」秋滿溪輕聲道, 「我回來了。」
易雪逢哭得更大聲了, 他抱著秋滿溪的後腰, 用力地將自己往秋滿溪身上貼, 力氣之大讓他的心口都有些微痛,但是現在的易雪逢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相信這並不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