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2023-10-01 11:00:31 作者: 一叢音
少時易雪逢受傷之事,切雲根本就是在遷怒於寧虞,而且不光是他,就連當年的寧虞自己,都將易雪逢受傷之事悉數怪在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寧虞眼中划過一絲痛意,接著被滔天怒意所席捲,他猛地一揮手,方才被他震碎的劍光竟然在原地再次凝結出來,呼嘯一身朝著切雲的身體射了過去。
切雲仿佛沒看到那能將他靈體都毀了的劍光一樣,道:「你將他一生都毀了,到底哪裡來的臉面恨他?」
寧虞的手都在抖,劍光在聽到切雲眉心一寸處終於停了下來,只覺得自己這些年來不曾起過一絲波瀾的心被切雲輕飄飄幾句話掀起驚濤駭浪,震得他心口一陣陣發疼。
「師兄……」
易雪逢還帶著稚氣的聲音穿破他塵封多年的記憶,驟然出現在耳畔。
「師兄,我已經很聽話了,為什麼還是這麼疼?」
「如果乖順聽話要受這麼多苦的話,雪逢不想再那麼乖了。」
「我冷,師兄你救救我啊……」
與此同時,秋滿溪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猛地炸在他耳邊。
「徒兒,你太自負了,若是再不改了自己的臭脾氣,遲早有一日你會吃到苦頭的。」
寧虞突然有些茫然,當時……他是如何回答的來著?
他忘記了。
切雲道:「我不想知道你們當年在蠻荒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你到底恨他什麼,我只知道,如果我爹真的奪舍重回於世,也絕對不會來找你。」
切雲冷冷說完後,又看了看一旁不知何時飄起來的紙鶴,臉上露出一抹厭惡,但是卻什麼都沒說。
他看都沒看近在咫尺的劍光,似乎很篤定寧虞不會殺他,似笑非笑看了仿佛失魂落魄的寧虞一眼,轉身就離開了。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寧虞站在原地許久,久到清川君都以為他睡過去了,寧虞才輕輕動了。
他渾身都是水,水珠從他眼尾落下來,讓清川君差點以為此人因為切雲那段故意戳他痛處的話而流淚了。
清川君試探著道:「劍、劍尊,那林浮玉,到底查還是不查?」
寧虞臉上的脆弱和痛楚一閃而過,不過一瞬便再次恢復到了平日裡唯我獨尊的冷漠模樣。
「查,為何不查?」寧虞冷聲道,「如果林浮玉沒什麼問題,他為什麼這麼急著過來撇清關係?」
還說什麼「易雪逢活著絕對不會來找他」的鬼話!
寧虞恨恨地心想:「他不來找我他去找誰?他還能去找誰?」
清川君有些沉默了,方才他在旁邊聽著心驚膽戰的,切雲那些話根本毫不留情,幾乎是找准了寧虞的死穴狠狠往裡戳。
清川君易地而處,覺得若是自己早就被切雲那幾句話給激得崩潰了,哪裡還會去查林浮玉的異常。
清川君看著這個高大又冷靜的男人,由衷地覺得……
當年玉映君會愛慕他,還當真是眼瞎啊,就易雪逢那種性子,遇到這樣強勢的男人,哪裡還有掙脫的機會?
不過君上的眼瞎他自來都清楚,只能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大概是之前太多次的希望落空,寧虞就算察覺到了什麼,也沒有抱哪怕一絲一毫的期待,不到證據確鑿的那一刻,他不會再相信易雪逢還活著這句話了。
寧虞吩咐完了之後,冷笑了一聲,抬手抹去臉上的水跡,沉聲道:「但是如果林浮玉沒有絲毫問題,我會把他變成一把真正的廢劍。」
清川君:「噗……」
寧虞:「……」
沉著臉放著狠話的寧魔頭幾乎是帶著殺意地盯著傳信紙鶴,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笑、什、麼?」
清川君忙道:「沒有沒有,您聽錯了。」
其實他在內心已經笑得直打跌了,從沒覺得放狠話的寧虞這麼好笑過。
寧虞手指上佩戴著的儲物戒里塞的全都是關於易雪逢的東西,就連一隻哪怕是只提到了易雪逢名字的紙鶴都寶貝似的收起來,哪裡會將他生前的佩劍給搓成廢鐵?
他恐怕連切雲劍的劍穗都不敢碰一下吧。
切雲大概也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才會在他面前有恃無恐地廢話了一大堆,因為他確定寧虞就算把自己的罌粟劍給折了,也不會碰自己一根毫毛。
清川君敢在寧虞發怒之前,飛快撲騰著翅膀溜了。
只留下寧虞一人面對著漫天雨幕,遲遲沒有動作。
切雲從高塔飛快落下,將渾身雨水用靈力弄乾,腳尖一點回了易雪逢所在的木屋。
他剛一進去,就瞧見了坐在火堆旁捧著杯子乖巧喝水的易雪逢,方才面對寧虞時的冷厲立刻潮水似的褪去。
切雲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飛撲過去:「爹!」
易雪逢聽到聲音抬起頭,切雲已經撲了過來,從背後摟住他的脖子,親昵地在他脖頸處輕輕蹭著。
易雪逢哭笑不得地把杯子抬高,道:「雲哥,你當心把我水弄灑了。」
切雲又蹭了兩下才鬆開手,小狗似的蹲在易雪逢面前,眼巴巴看著他:「你現在好些了嗎?還難受嗎?」
易雪逢笑著搖頭:「不難受啦。」
切雲眯著眼睛朝他傻笑。
切雲一回來,夜芳草和其他幾個少年立刻朝他圍了過來,遞水的遞水,遞肉的遞肉,嘴裡全都嚷著「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