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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1:00:31 作者: 一叢音
秋滿溪這才想起來,忙將靈果收回去了。
吃的突然被拿走,易雪逢的手一僵,臉上一直強撐出來的笑意有些消散,但是卻依然強撐著,他顫聲道:「多謝……」
他自從被那些人販子帶走後便一直被關在籠子裡,有時有人會大發慈悲地施捨他一些吃的,只要他乖一點也許就不會挨毒打。
易雪逢剛開始時成天哭喊著要爹娘,後來不知是被餓的還是疼的,不敢再發出絲毫聲音,只有在別人給他吃的時,用盡全力說出他認為最乖順的話——多謝您。
大概是他太乖巧,車隊中經常有人拿著吃的來逗他,當他乖巧地伸出手來去接來之不易的吃的時,那些人會突然將近在咫尺的吃的扔在籠子外面,看著他懵然的臉色惡意大笑。
一來二去,易雪逢早就習慣了。
於他而言,眼前這兩人同之前折磨他的人根本就沒有區別,但是只要他乖乖地說「多謝您」,總不會那麼輕易死的。
易雪逢茫然地心想:「我好餓,真的好餓,只要他們給我一些吃的,我什麼事情都能做。」
寧虞還在一旁訓秋滿溪:「讓你養他遲早會死在你手裡,別看旁邊的酒,看我!」
秋滿溪無辜地看著他:「我不是有意的,可是他還這么小,又被那些人折磨那麼久,你難道要把他丟給不認識的人收養嗎?」
寧虞揉了揉眉心,只覺得頭疼無比。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像是玉雕娃娃的孩子正彎著眸沖他笑,眼中似乎盈著水光,越發顯得可憐。
秋滿溪感慨:「你看他多乖啊。」
寧虞的臉色卻是直接沉了下去,他蹲下來捏了捏易雪逢的臉,冷聲道:「別笑了。」
易雪逢疑惑地眨眨眼睛,他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討好地笑,含糊地說:「多謝您。」
寧虞眉頭皺得更緊,厲聲道:「我說別笑!」
易雪逢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空洞的眸子終於露出了些許驚恐。
秋滿溪忙道:「你別嚇著他。」
寧虞用一種能嚇哭人的眼神冷冷盯著易雪逢,易雪逢原本還能強撐著沖他笑,後來他越來越怕,被他強行壓下去的恐懼和絕望緩慢地泛了上來。
秋滿溪:「寧虞!」
寧虞依然看著他,孩子兩隻宛如泉眼的清澈眸子一點點流下兩行清淚,頃刻間布滿了臉頰。
寧虞道:「怕嗎?」
易雪逢呆滯地看著他,眼淚越流越凶。
寧虞:「回答我,我知道你能聽懂。」
易雪逢渾身一僵,緩慢點點頭。
寧虞微不可查鬆了一口氣,輕柔張開雙臂,一把將易雪逢抱在了懷裡,道:「好了。」
易雪逢一愣。
寧虞輕輕拍著他的後背,道:「不會有事了。」
易雪逢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被人這麼輕柔地安撫過了,寧虞雖然看著冰冷,掌心確實極其柔和的,那暖意源源不斷地從貼著易雪逢的掌心傳遍他的全身。
他空洞的眸子微微張大,越來越多的淚水從他眼眶中溢出,還帶著血痂的雙手試探著一點點抓住寧虞胸前的衣襟,直到冰冷的臉頰貼在寧虞溫暖的心口,他緊繃了一個月的心神驟然放鬆下來。
易雪逢突然死死抱著寧虞放聲大哭了出來。
自此後,寧虞便多了個小師弟。
歸鴻山分三峰,秋滿溪住在最北邊的側峰,他獨來獨往,除了大徒弟寧虞之外,甚少同其他人交往,所以偌大個側峰,便只有他們三個人,十分清淨。
易雪逢自從那次被寧虞哄哭後,便變得更加乖順安靜,給什麼吃什麼,不哭不鬧也不強顏歡笑了。
寧虞唯恐他跟著秋滿溪會餓死,便將他放在自己院中的偏院裡,每日三餐給他變著法子弄吃的。
易雪逢大哭過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反而變得越來越粘寧虞,不過他的粘和平常的粘不太一樣。
最開始時易雪逢警戒心很高,每天躲在各個角落裡很少靠近寧虞,就算是每日三餐也是等到寧虞放下吃食離開後小心翼翼爬出來,試探半天才會去吃。
到後來,他大概知曉了寧虞是真心對自己好並無所圖,才逐漸放鬆警惕,開始偷偷摸摸地跟著寧虞。
寧虞每日卯時起,他聽到動靜也立刻跟著爬起來,扒著門框小心翼翼地往院子裡看。
寧虞在院中練劍,他就坐在門檻上看個不停,到最後膽子越來越大,竟然在寧虞練劍時搬著小板凳在旁邊看。
幾個月過去,寧虞早就習慣了易雪逢成天自以為暗中實際上是光明正大地看他,已經視若無睹。
一大清早寧虞在院中練劍,無論他劍術多麼高超,每天清晨依然會一成不變地揮一個時辰的重劍。
易雪逢睡得迷迷瞪瞪的,搬了個小板凳坐著一邊,最後不知道是不是睡懵了,竟然試探著兩隻小短手緩慢抱住了寧虞的腿。
寧虞理都沒理他,依然自顧自揮著劍,連個眼神都沒給自己腿上的掛件。
易雪逢徹底放心了,抱著腿不肯再撒手,沒一會竟然睡了過去。
一個時辰後,寧虞停下手,將劍扔回演武場的兵器架上,低頭抓了抓易雪逢的頭髮:「醒了。」
易雪逢茫然地張開眼睛看他,聲音奶得寧虞都有些招架不住:「師兄,今天想吃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