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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0:59:29 作者: 半面箜篌
    「你一直在門外嗎?怎麼不去睡覺。」

    「我這不是擔心,小姐要是有什麼吩咐,我好及時趕過來。也不是沒有睡,隔斷那邊不是有長椅,一樣的。」

    「雲笙呢?」

    「哦……本來是雲笙說想和我換著守在門口,我在哪裡都不耽誤,所幸就直接讓她回房了。」

    我想起之前在父親書房裡看到過一塊懷表,裡面有張女人的照片,只是我還沒看清楚父親就進門,我便將懷表放下,父親就放回了抽屜。我看得出他很珍視那張照片,當時以為是母親的照片,現在想想,更像是我想起的那個女人。這麼看來,母親還真是和她有幾分想像,也就是說那懷表中的極有可能是我生母的照片。

    「小姐,小姐……」我這才醒過神,「我看小姐是還沒睡醒,糊裡糊塗的,小姐要是實在怕夢魘,阿夏就守在這兒,等你睡著我再出去。」

    「可別,這屋子裡半明半暗的,你站在這兒直勾勾的盯著我,你覺得我會睡著?」我挑挑眉,「好了,你快回房睡一會兒,你不是說讓我好好休息嗎,不信下次我站在你旁邊,看你睡不睡得著。」

    剛說完阿夏就打了個哈切,

    「……那……阿夏就先回去,等到天亮透了我在過來侍奉小姐梳洗。」

    「嗯。」我想起上次求薛先生出診沒有找到他的事,「哎……」

    「怎麼了小姐?」她乏的眼皮都懶得抬了。

    「上次老夫人生病的時候,我記得雲笙說薛先生不在家,過兩天你就說我想請薛先生來為婚事占卜吉時,再去看看先生有沒有回來。」

    「好……」

    我見她神情恍惚的,怕是也記不得,罷了,回頭再提醒她也不遲。

    每每夢魘,我都極難再次入睡,喜歡靠在後窗邊發呆。我無意瞥見桌上的筆紙,索性按著自己夢中的模樣畫下夢中人的樣子,打算找機會去那家店問問老闆。

    當初母親每日惆悵之時,總是感慨歲月,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才沒有留住他連家老爺的心。現下想想,若真是因為她與我生母神似,興許會說得通。難怪當初不見我這父親對哪個夫人百般溫柔,卻也不見他再娶。

    只是可憐母親,雖然我與她並無血緣,可是在她身邊的十年,她對我的疼愛,想來也是與我生母差不離的。她這一生信錯了人,為情所困,而我自小見得這宅院的冷暖,對這等感情總是期許又失落的無奈。只是我此生,能否遇上那樣一個人,協過那樣一段深情,未可知……

    這二十天家裡也沒閒著,光是準備婚宴就廢了不少功夫,整個德化,到處都是我要成親的消息。想我那大娘,必是沒有這麼關心我的婚事,一準又是第五文彥,生怕我跑了不成?

    (農曆)五月二十七,按著日子要在正廳上頭,母親找來了全福之人做梳頭婆,為我上頭。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她一邊梳著,一邊幫我挽發盤起,阿夏她們站在一旁,好像成了及笄之禮。只是我已過了那個年紀。

    二十八,百無禁忌,布置新房、安床。難得的好日子,又選了好命人抬床、疊放被褥、撒喜果。我是遠嫁,當天在家中和照宣堂辦婚宴。別親酒後,我便要去昌南,那邊當天也會辦暖房酒。雖說並不住在婚房,但禮節還是要注意。接上來準備好的嫁妝送至昌南,交換雙方庚。

    按著家鄉的習俗,婚禮前要在祖祠中祭祖,拜見列祖列宗,請全族人做見證。可我才想起自己是養子,並非族中人,也未入家譜。怕是這遠些地方的族人,都不知道我是誰,這婚禮還當真笑話一般。

    這段時間一直是掌事姑姑叫我成婚的禮數,講述成禮的種種環節,只是這庚帖總不能不遞,若是如此我便成了無名無分之人。本來這些日子為了學習禮數加上為餓嫁逐日減食,整天靠著羹湯調氣,頭昏眼花的,還要想這些頭疼的事。

    「清丫頭……」常姑姑正教我禮儀,門口傳來一陣熟悉的笑聲,「呦,瞧瞧,我怎麼瞧著你這腰身又比前幾日瘦了好幾圈,再這樣下去,大婚那天還走得動嗎?」

    「老夫人說笑了,這些都是祖宗的規矩,雖說三小姐不必乘轎,可是新娘子體態輕盈才顯得體態婀娜。況且這成親並非小事,任何環節都出不得差錯,誤不得吉時,否則會影響新人的氣運和兩家的榮辱。老爺夫人信得著老奴,老奴也是盡心盡責,不敢怠慢。」

    「是嗎?我成親那會兒,也沒這些個規矩,這麼多年,不是照樣挺好。」

    「……常姑姑,今天講得我都記下了,您看不然要不就先到這兒,您也好休息休息。」

    常姑姑也是這婚事的老人兒,想來也是見過世面的,自然對老夫人沒有多少忌憚。

    「夫人請三小姐牢記成婚前的禮儀規矩,明日老奴再過來。」

    雲笙跟在常嬤嬤身後將她送出門,我見她走遠了,這才三步並作兩步,癱坐在椅子上。

    老夫人坐在旁邊,拍了拍我的手,

    「現在知道辛苦了,還想嫁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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