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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0:55:40 作者: 果醬果醬
薛慕只得答應了,又道:「容我改日上門拜見令尊,再定下具體授課的日子吧。」
汪啟霖忙道:「這是正理。家父正好明日休沐,我便明天來接先生如何?」
薛慕心想此人原來是個急脾氣,只好答應了,突然想起一事問道:「提起來冒昧,我還不知道令妹的年紀,還有受教育程度,日後也好準備相應的課程。只是時間有些倉促,若課程安排有不盡人意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汪啟霖笑笑道:「三舍妹今年八歲,四舍妹七歲,都還沒開過蒙,請薛先生儘管教訓,一開始只是打個基礎,沒有太多講究。她們今後也想在外面學堂上學。」他順口又問:「不動敢問薛先生芳齡?」
薛慕略一遲疑正容道:「我今年二十歲。」
汪啟霖留意看了薛慕一眼,笑笑道:「那比我小一歲,薛先生當真巾幗不讓鬚眉。」
三個人又寒暄一陣,汪啟霖來的目的已達成,便起身告辭,臨走前又問薛慕:「明天一早派車來接薛先生怎樣?」
薛慕忙道:「明天我有一天的課,只能晚一點了。」
「沒關係,那就等傍晚再來接薛先生吧。」汪啟霖是痛快人,向李澤文和薛慕拱拱手,轉身離去。
到了第二天下午,汪府便派人來接薛慕,她詫異地發現汪啟霖也來了,忙道:「府上派下人來接即可,又何必勞動汪公子大駕。」
汪啟霖拱手笑道:「我是奉家父之命前來的。家父說,薛小姐既是舍妹的先生,也就等同於我的先生,做學生的來接一趟先生,這也是應當的。」
薛慕卻沒料到汪府如此多禮,只得客氣一聲上了馬車。汪啟霖提起話頭道:「李世叔學問很好,是位藹然君子,家父與他交情很深。貴校能有這樣校長,也是件幸事。」
薛慕點頭道:「我一向敬佩李校長的品行,平時也沒少受他的照顧。」
汪啟霖試探著道:「只可惜如今這世道是好人遭殃,李世叔前些日子被牽連入獄,家父很是不平呢。」
薛慕略一遲疑道:「說起來,李校長也是受了我的連累,總是我言行不謹的過錯。」
汪啟霖笑了:「薛先生同我說話不必顧忌太多。先生在課堂上傳授新知識並無過錯,是刑部大題小做,有意黨爭罷了。像齊塔布那樣的做派,我還真瞧不上。」
薛慕暗忖,人們都說汪啟霖有名士風範,如今看來果不其然。她不便跟著他臧否人物,只得保持沉默。
停頓片刻後,汪啟霖突然開口道:「薛先生如今不是外人,有些事情我也不瞞你。如今朝廷黨爭日起,李世叔年紀大了,前些日子又吃了大虧,不願再深陷其中,打算下個學期便辭職還鄉。不知薛先生今後有什麼打算,我願替先生謀劃一二。」
薛慕不由吃了一驚,穩住心神道:「我並不知道李校長的想法。不過既然選擇了教師這個職業,我原就打算教一輩子書的。」
汪啟霖笑了:「薛小姐果然是立志為教育奉獻的奇女子,我真心佩服。其實北方的風氣還是過於保守,受教育的女子太少。在江南一帶,女學已經遍地開花了。」
薛慕對此頗為感慨:「汪公子說得沒錯,京師只有務本女學和女子師範學堂兩所學校,招生能力實在太有限。女學的課程設置也太陳舊,跟不上時代潮流了。」
汪啟霖沉吟片刻道:「家父負責訓練天津新軍,也計劃在天津籌辦軍事學堂和女子公學,課程設置中西參用,並不墨守成規。只是因為京城諸事冗雜,所以一時耽誤下來。薛先生若有意,我願替先生留意合適的職位。以先生的大才,擔任教務總長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這倒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薛慕有些動心了。在務本女學任職以來,她覺得學校在教育宗旨、課程設置、學生管理等方面皆不能完全合己意,籌劃創辦自己的學校想法越來越強烈,她覺得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只是她與汪啟霖剛剛相識,汪鼎毓又被傳頗有城府,她一時摸不透汪氏父子真實用意,無論如何,交淺言深都是大忌。所以只是笑笑道:「謝謝汪公子的好意,只是我還年輕,學識淺薄,做一名普通的教師已覺力有不逮,更別提充任要職了。我目前也沒有到外地任職的想法,恐怕會誤了令尊的大事。」
汪啟霖知道她不願意,也只得罷了。此時天色已晚,外面下起了點點細雨,街上的店鋪漸漸閉了門,路旁的煤油燈一盞盞亮起來。馬車一路疾馳,那煤油燈便如士兵排班一般一顆顆向車後飛躍而去,汪啟霖忽然出聲吟道「暮色空濛,一燈昏入菰蒲雨。薛先生的這闕詞,此時倒是很應景。」
薛慕沒料到他竟然熟悉自己的小詞,愣了一下方道:「一時遊戲之作,讓汪公子見笑了。」
汪啟霖笑一笑道:「薛先生的每一首詩詞我都很熟悉。」
薛慕突然覺得尷尬,正不知如何作答,卻聽汪啟霖輕聲道:「我們到了。」
她這才發現馬車在東交民巷內一所大宅院停下來,這就是汪府了。
作者:薛慕的那段言論有出處的,大家一查便知。
第34章
在汪府的工作要比想像中輕鬆。只有兩個年紀幼小的女學生, 身體又弱,功課不限多寡, 原只是為了讓她們識字而已。這一天薛慕給她們講了幾段「千字文」, 汪府三小姐汪文珊突然站起來道:「薛先生,我請一會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