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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0:52:50 作者: 風荷游月
稚言在前面等著他,見弟弟白白嫩嫩的小臉摔得灰頭土臉的,低頭摸索一番,從袖子裡掏出一塊蘇禧給他擦過鼻涕的白色娟帕,遞給弟弟道:「給你,擦擦臉。」
稚語不傻,坐馬車時見到娘親用這帕子給哥哥擦鼻涕了,噘噘小嘴,嫌棄道:「鼻涕,髒。」
稚言:「……」
蘇禧在後面看著,笑得眼睛都彎了。見大兒子稚言默不作聲地把帕子收回去,她才摸摸倆人的小腦袋,把小兒子稚語帶到廊下,見他身上沒有什麼地方摔傷的,這才給他重新換了一身衣裳,讓他繼續跟著哥哥玩兒。
衛渢只休了三天假,三天裡他帶著他們母子三人去後面放風箏、釣魚、she箭,兩個小傢伙兒玩得不亦樂乎。到了該走的那一日,倆人說什麼都不肯走,一人一邊撲過去抱住衛渢的腿,仰著小臉央求地道:「父皇,不走……嗚嗚,不要走……」
衛渢拿這兩個小崽子沒辦法,提起兩人的後衣領,對上兩雙烏溜溜的圓眼睛,道:「你們還想住幾天?」
兩隻小傢伙對望一眼,稚言想了半天,舉起肉呼呼的小手,露出三個手指頭。
衛渢點點頭,「那就再住三天。到時候誰若是耍賴,誰就是小狗。」說著把倆人放下來,拍拍他們的腦袋,看向對面含笑的蘇禧道:「去吧,跟你們的母后保證。」
於是兩隻粉糰子「噔噔噔」就跑過來了。
衛渢讓李鴻和常鵠回宮把他的奏摺送來別院。為了多住幾日,他只好在這裡辦公。
這日蘇禧親手熬了一碗湯送去隔壁書房,回來後正好稚言、稚語午覺睡醒了。倆人想去外面玩兒,蘇禧見天氣不錯,不想拘著他們,就去書房詢問了一下衛渢。
衛渢思忖片刻,道:「我抽不出身,讓李鴻和常鵠跟著你們吧。傍晚之前記得回來。」
蘇禧頷首說好。那邊衛渢不放心,又道:「別去後院湖邊。」
那片湖很深,衛渢帶著他們出去的時候,也沒有讓稚言和稚語靠近過那片湖。
出門時,稚言和稚語一前一後抬著一架老鷹風箏,歡歡喜喜地去了別院後面。
蘇禧不怎麼會放風箏,當初她跟蘇柏羽一塊兒放風箏的時候,可以足足放了小半個時辰才放起來。她站在一旁的大槐樹下,就讓李鴻和常鵠先把風箏放起來,稚言和稚語跟在他們身邊,小尾巴似的,風箏飛到哪兒,他們的小腦袋就望哪兒,活脫脫兩株縮小版的向日葵。
風箏放起來後,稚語就舉著雙手,跟在李鴻後面邊跑邊道:「稚語要放風箏,我要放風箏……」
李鴻把風箏的線交給他手中。不過他太小了,小手沒有力氣,大部分時候是李鴻握著他的手,「幫」他放的。
哥哥稚言不跟弟弟爭,仰頭看見一隻蝴蝶從面前飛過,伸手抓了抓,沒抓住,他小腿一邁,就跟著蝴蝶往後面跑去了。蘇禧見狀,吩咐李鴻看好弟弟稚語,舉步跟了過去。
稚言身後跟著兩名宮婢,一開始以為這兒沒有危險,就落後了幾步。
就見稚言走著走著,突然,前面樹林裡衝出了一名神態慌亂的女子,穿著杏黃衣裳,鬢髮蓬鬆。來到稚言跟前,定定地瞧著粉糰子稚言。
兩名宮婢被此人的模樣嚇住了,愣了一瞬。
就這一瞬,稚言就被對方緊緊地抱住了。
對方臉貼著他粉嫩的小臉,沒頭沒腦道:「孩子,我的孩子……」
稚言被她勒疼了,也被她嚇著了,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著轉,害怕得想哭。
蘇禧趕過來看到這一幕,心裡一驚,在看見對方的臉厚,又驀地往下沉了沉。她往前走了兩步,細細地打量她。
雖然她瘦了很多,模樣也憔悴了,可蘇禧依舊認得他。不是旁人,正是傅儀。
傅儀緊緊地抱著稚言,淚水奪眶而出。那邊李鴻和常鵠聽到了動靜,迅速趕了過來,正要上前解救,卻見傅儀另一手裡拿著一支銀簪子,就抵在稚言的心口。
兩人頓時不敢輕舉妄動。
蘇禧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雙手輕顫,紅著眼睛看向傅儀,緩緩上前幾步:「儀姐姐,把稚言還給我……他不是你的孩子。」
傅儀看著跟以前有一些不同,她根本不敢刺激她,只能講道理緩和她的情緒。
傅儀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往後退了兩步,緊緊地勒著懷裡的稚言,搖頭喃喃道:「他是……你休想騙我,他分明就是我的孩子。」
稚言害怕極了,娘親就在對面,他卻不能到她的懷裡。他被傅儀勒得肋骨疼,大大的眼睛裡噙了一包淚,撲簌簌地滾了下來。再堅強的孩子,也有恐懼的時候。
「娘親……稚言疼……」稚言伸著雙手,想回到蘇禧懷裡。
蘇禧心疼不已,又擔心傅儀傷了兒子,緊張得呼吸都停止了。「你先放開他,我們好好說話好不好?我幫你去找你的孩子,你把稚言還給我……」
傅儀充耳不聞,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抱著稚言就往後跑。
蘇禧心驚膽戰,「快攔住她!」
接著,李鴻和常鵠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分別從兩邊制住傅儀的肩膀。傅儀雙臂失力,抱著稚言的手陡然一松。就在稚言掉落時,對面又迅速趕來一人,及時地接住了稚言,穩穩地把他抱在懷裡。
蘇禧的心落回肚子裡,雙腿一軟,就差點摔倒在地。
「娘娘!」宮婢忙扶住她。
那邊傅少昀抱著稚言,舉起袖子擦了擦小傢伙的臉上的淚痕,輕聲哄道:「你叫什麼名字?沒事了,好孩子,不哭了。再哭你娘要心疼了。」
第142章 大結局下
「嗚嗚……娘親,抱抱。」稚言沒有聽傅少昀的話,淚水吧嗒吧嗒地落下來,伸出小小的手臂,望著幾步之外的蘇禧,委屈地要抱抱。
蘇禧從怔愣中回神,趕緊上前,從傅少昀手中接過孩子,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心疼地哄道:「娘親在這裡,稚言不哭……」
稚語見哥哥哭了,踉踉蹌蹌地從後面走過來,胖乎乎的小手拽住娘親的裙子,仰著小臉,奶聲奶氣地安慰道:「哥哥……哥哥別怕。父皇說,男子漢都不哭……」
稚語尚未滿兩歲,只會說一些簡單的詞語,許多話都說得不利索。磕磕巴巴,努力搜刮著肚子裡的詞語。
平時都是哥哥穩重,弟弟調皮,目下倒是反了過來,弟弟一本正經地安慰哥哥,哥哥趴在娘親肩頭,哭得抽抽噎噎,肉肉的小背脊一抽一抽的,可憐得心酸。哭了一會兒,許是哥哥稚言覺得弟弟就在看著,扭頭在蘇禧頸窩默默蹭了蹭眼淚,緊緊摟著蘇禧的脖子,眼睫毛被淚水打濕了,輕輕掃在蘇禧的脖子上,癢梭梭的。
倆孩子一個趴在蘇禧懷裡,一個站在蘇禧腳邊,粉雕玉琢的小臉,極其相似的面容。
那頭傅儀被李鴻、常鵠制住,起初不斷的掙扎,看見這副其樂融融的畫面後,就怔怔地停下了。不知想起什麼,她眼神漸次黯淡下來。
弟弟稚語站在蘇禧身後,只露出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瞅著傅少昀,脆生生的,字正腔圓地問:「你是誰?」
小傢伙之所以這麼發問,是見他一直看著自己的娘親。娘親是只有父皇才能這麼看的。
傅少昀目光下移,落在粉糰子稚語身上,彎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想了想道:「我是你們娘親的表哥,你可以叫我表舅舅。」
說罷,直起身看向蘇禧。口中縈繞著千言萬語,最終卻只能慢慢地後退一步,朝蘇禧行了一禮,道:「儀姐兒冒犯了皇后娘娘,我替她向皇后娘娘認罪。」
許久不見,傅少昀比之前又清瘦了一些,精神倒是不錯,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愈發像是成熟穩重的男子了。蘇禧不大習慣這樣的君臣之禮,在她心中,傅少昀一直都是她小時候那個春風和煦、平易近人的「少昀表哥」。
她定了定心神,緊緊抱著稚言,問出心中的疑惑:「少昀表哥怎麼會在這裡?」
傅少昀沒有隱瞞,「回娘娘,我來尋找儀姐兒。」
他追過來的時候,恰好看見傅儀鬆開抱著稚言的手,就見後面蘇禧臉色煞白,他幾乎沒有多想,下一瞬就已經把那軟綿綿的奶娃娃抱進了懷裡。傅少昀知道蘇禧生了一對雙生子,這麼大的事,前陣子朝臣們幾乎每天都在議論這件事,他在家中也聽到了風聲。衛渢不惜得罪言官們,也要留住一雙兒子,想必就是這倆了。
蘇禧看向那邊一言不發的傅儀,想起她方才神志不清的模樣,始終心有餘悸,往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道:「她……怎麼了?」
傅少昀沉默片刻,方遲遲道:「大夫說是刺激過深,精神失常,時好時壞……」
自從被衛淵強迫灌下落子湯,又被送入善寧寺後,傅儀足足沉默了一個多月。後來衛淵造反,斬首示眾,她都沒有太大反應。直到衛渢登基為帝,蘇禧冊封為后,她才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大部分時間是正常的,少數時候就會突然發起瘋來。
傅少昀見蘇禧不解,解釋道:「儀姐兒住在善寧庵,善寧庵在平堂山的後面,今日看門的小丫鬟沒有攔住,她就跑到了這裡來。差點兒傷了小皇子,娘娘……」
「庭舟表哥。」蘇禧打斷他,「你不用這麼客氣……我們還跟以前一樣說話吧。」
他張口閉口「皇后娘娘」,讓她覺得怪不自在的。
傅少昀怔了怔,旋即輕輕彎唇,道一聲好。
蘇禧看了一眼傅儀,心情複雜。倒不是覺得有多痛快,只是有一些惋惜罷了。
儘管她心術不正,但是不可否認,她的才華是貨真價實的。當初她驚才絕艷,自己重生後拼命努力、內外兼修,只為與她一較高低,她是自己努力的一個方向。如今她變成了現在的模樣,她就仿佛沒了競爭對手,不是不可惜的。
史書里有這樣一句話----「以銅為鑑,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鑑,可以明得失。」
傅儀大概就是她的鏡子。
傅少昀深深看著蘇禧,因她剛才的話,語氣輕鬆了許多:「你們怎麼在這兒?」
蘇禧道:「陛下帶我們來這裡住幾天,我見天氣好,就帶稚言、稚語出來玩。」
傅少昀頷首,還想再說什麼,「那……」
就聽後面兩個宮婢的聲音:「陛下。」
蘇禧立即回身,就見衛渢一襲佛頭青暗繡金螭紋長袍,站在幾步之外。稚語歡歡喜喜地叫了一聲「父皇」。衛渢走到跟前,俯身一把將他抱起來,面色微沉,看向對面的傅少昀,冷聲道:「慶國公世子怎麼在這?這裡何時能隨意出入了。」
那邊李鴻和常鵠早就跪了下來,「都怪屬下看管不周。」